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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52:46 作者: 君子在野
莫柳初止不住對青荷噓寒問暖,問一會傷勢,又問一陣醫院的住宿和伙食,儼然一副親兄長的樣子。
沈培楠看出兩人想說話又放不開,略動了兩筷子,表示陪過客人便退了席,莫青荷以為他要去書房辦公,但他往二樓轉了一圈,換了一套短袖白襯衣就要往外走,青荷探頭一看,他的副官在院門口站的筆挺,已經等候多時了。
莫青荷和柳初同時站起來:「將軍要出門?」
「我約了汝白打牌,晚上不回來吃飯。」沈培楠系襯衫扣子,莫青荷忙擦乾淨手幫他打理衣服,沈培楠仰著頭,從錢夾里翻出兩張五十塊的鈔票丟給他,囑咐道:「家裡的汽車留給你用,下午陪你師兄到處轉轉,晚上讓金嫂收拾臥房,留莫先生在家住兩天。」
莫青荷手裡的動作停了停,他覺得沈培楠這樣獨占欲強的人,說出這話無意於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但沒等他揣摩明白,沈培楠已經大步出了門。
沈培楠走到院口時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洋樓窗格子半掩著米白的窗簾,透出兩個人的影子,他一點都不願意讓他們單獨交談,又想著自己在場他們終歸拘束,心裡一燥,上車大力關了吉普車的車門子,索性眼不見為淨。
六月的北平熱的像從天上往下潑岩漿,莫青荷和莫柳初頂著騰騰的暑氣,並肩走在樹蔭底下,餘光能看見對方衣衫的影子,他並沒有像沈培楠說的陪師兄「四處轉轉」,也沒敢使用汽車。相反,他一出門便在街上叫了輛黃包車,跟柳初回了自己住的小四合院。
幾個月沒回家,這間中式宅院已經落滿灰塵,擺著太師椅和桃木方桌的前廳灰撲撲空蕩蕩的。莫青荷小心地掩上門,他感到胸口憋得要爆炸,拽著柳初的袖子把受傷的前因後果一股腦兒倒了個乾淨,沒想到剛說完就受到了莫柳初一連串嚴厲的批評。
「你是怎麼回事,我當初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只負責監視沈培楠與日本人和汪精衛的關係,剩下的事不用操心。你倒好,管起什麼特使叛變了,幸好往上級匯報時被發現不對頭,把情報攔了下來,要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莫柳初是最正派的一個人,正派的有點冷,此刻穿著一身長衫,板起臉像個教書先生:「整個行動因為你的大意險些敗露,青荷你不是第一次執行任務了,這麼不小心,對得起為了你跑前跑後的同志們麼?」
莫青荷垂著頭,他覺得柳初今天格外嚴肅,好像壓著一股子邪火,讓他不敢反駁。
第14章 分歧
莫青荷垂著頭,他覺得柳初今天格外嚴肅,好像壓著一股子邪火,讓他不敢反駁。
莫柳初看著師弟愧疚的樣子也覺得不忍心,心想他畢竟受傷吃了苦頭,嘆了口氣把莫青荷摟在胸口,放柔了聲音道:「你的處理方式很勇敢,是一名合格的黨員,但是如果任務太艱巨就不要勉強了,我已經替你向組織草擬了報告,說你經驗不足,還不能完全勝任這個位置。」
莫青荷沒料到柳初會說出這種話,猛地抬起頭,但莫柳初做了個手勢打斷了他:「聽話,跟師兄回去吧,這件事可以交給別人,我已經物色了合適的人選。」
莫青荷的倔脾氣上來了,擋開師兄的手,辯駁道:「我可以!你看,今天姓沈的放我們出門,說明他已經開始信任我了!這麼放棄太可惜!」
他脫離柳初的懷抱,興沖沖的跑去灶台燒水,不多時捧著一套青瓷茶具回來,一邊張羅莫柳初落座,眉眼含笑道:「在姓沈的面前連水都喝不自在,師兄你先坐,我給你泡壺好茶,你邊喝邊聽我細講最近的事。」
「他很相信我的,對我雖然不算好,但他身邊也沒別人,我猜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帶我回南京了!到時候你們就看著吧!」
莫青荷在成角兒之前在茶館唱過戲,學了一手沏茶的手藝,此時並著雙腿,挽起袖子,雙手活絡的烹茶淨具,一邊把在醫院的情狀講給莫柳初聽。
槍擊案的主角只兩個人,因此莫青荷的每句話都離不了沈培楠,他沒察覺不妥,但莫柳初經過早上的一幕,心裡總存著芥蒂,聽莫青荷這麼一說,自然而然的泛上幾分酸楚。
他想起沈培楠的體面和高不可攀,下人恭敬,洋房氣派,想起莫青荷對沈培楠說話時含著的笑和沈培楠眼裡的一點暖意,忽然萌生一股隱憂。
那個只崇拜的望著自己的師弟竟開始替別人說話了,他竟是要飛走了!
莫青荷按著壺蓋倒茶,中指一枚價值三根金條的四克拉鑽石光頭極好,像一滴璀璨的星,莫柳初的視線不自覺被吸引,他擔心師弟真的變了心,儘管他也生的俊俏,但男子的俊若是缺了必要的財力支持,總欠著那麼一點底氣。
他耐著性子勸說:「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知道自從傳出你受傷的消息,師兄有多擔心嗎?當初同意你去,怎麼都沒料到才三天就出了這種事,由此可見沈培楠這人不僅立場不明,性格脾氣也極其古怪暴躁,一旦再出差錯,師兄怕你有危險。」
「我能應付。」莫青荷顯然沒有領會柳初的心思,馴化野獸的成就感讓他挺起胸膛,朝氣蓬勃的望著柳初,「我不怕死,更不怕受傷,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抓住了確切的證據,我立刻選擇自裁,絕不會連累同志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