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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52:46 作者: 君子在野
    只這一瞬,莫青荷的後背被冷汗浸了個透。

    「有話好好說,怎麼就動上手了!」戲園子老闆趕忙上前,沈培楠帶來的小兵會看眼色,一把把老闆的胳膊反剪到背後,順勢壓在桌子上,滿桌胭脂珠翠散了一地。

    這回擠在看熱鬧的龍套們也傻了眼,都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莫青荷迅速冷靜下來:「師座今天可是喝多了?您歇著,我叫人煮碗醒酒湯去。」

    「這一鞭子是讓你記得自己是誰,她王寶釧守寒窯十八年,是忠義,你一個唱戲的也知道忠與義兩字怎麼寫?」

    沈師長把鞭子收回手裡,朝他走了兩步,單手抬起莫青荷的下巴:「別給我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說什麼你心裡清楚,一句話,走還是不走?」

    說罷往他耳邊一湊,莫青荷確實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耳畔那句合著氣聲的話讓他全身又打了個哆嗦。

    「我想干你。」沈培楠說。

    莫青荷的笑僵在臉上,瘦長的手緊緊捏著,抬眼與那雙狼似的眸子對望,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好。」

    青荷甩開沈師長的手,對老闆甩了句東西等我回來收拾,跟在小兵身後出了門。

    錚亮的轎車一路朝城西駛去,莫青荷跟那國民黨師長並肩坐在后座上,一路按捺著計劃開始的緊張感,生怕被身邊的人看穿。出乎讓意料的是傳聞中敏捷狠戾如豹子的軍官今天真的不在狀態,一直倚著后座閉目養神,仿佛忘了車上還有莫青荷這一號人,更沒有懷疑過剛才還百般推諉的人為了現在的局面,已經策劃了整月之久。

    連續三天以退為進,果然沒有引起那生性多疑的軍官的戒心。

    莫青荷看著沈培楠的睡相,一想到這人與漢奸關係甚好,恨不得剝其皮啖其肉。

    適時國民黨消極抗日,黨內以汪兆銘為首,恐日降日情緒嚴重,甚至公開批准了喪權辱國的《塘沽協定》,百姓罵聲一片,稱其為媚日外交設計師。

    眼前這叫沈培楠的國軍師長與汪兆銘十年交好,為了時刻觀察汪兆銘與日本人的聯繫,經過多方考察,組織決定趁沈培楠來北平出差,派遣特勤人員接近他,隨時傳遞情報,監視汪沈兩人動向。

    莫青荷於是被連夜調回了北平,明面上演的是《王寶釧》,背地裡安排的卻是《連環計》,二十多位埋伏在各行各業的同志協同作戰,各大報紙把這一齣戲造的聲勢浩大,連包廂票都有人負責遞進沈培楠手裡,他絕不可能錯過。

    沈培楠迷戲,更迷俊俏多情的男旦,從第一場聽到最後一場,他絕不能錯過莫青荷這般佳人,而莫青荷,更不願意錯過他這條待釣的大魚。

    按照接下來的計劃,他要化解這軍官的防備,近一步取得他的好感和信任。

    莫青荷坐在沈培楠身邊,周圍縈繞的都是那軍官身上淡淡的酒氣,他睡得很沉,莫青荷的腦子卻在飛速轉動,沈培楠在北平出差總共不過十天,要在如此短時間之內讓他對自己青眼有加,甚至把自己留在身邊,這幾乎是不可能任務。

    如果這次接到的命令是刺殺而不是潛伏,此時莫青荷應該已經得手了,然而後者才真正具有挑戰性。從手頭的情報分析,沈培楠性格狠戾決絕,深諳帶兵之道,日本人形容他是出身黃埔軍校的土匪,他不賭錢,不貪財,沒結婚,帶兵軍紀嚴明,除了聽戲和捧男伶之外幾乎油鹽不進。

    只有乖巧嫵媚的男伶能討他歡心,特別是莫青荷這樣,年輕俊朗,人戲合一,在四九城紅透半邊天的京城第一優伶。

    最可怕的莫過於枕邊風,最不容易被懷疑的也是枕邊人,這法子說不上多光明,然而只要能讓日本人不好受,磊落與否不是他莫青荷考慮的範疇。

    莫青荷眨眨眼睛,把凶光隱沒下去,緩緩摸上沈師長的手背。

    戰場上廝殺慣了的人,警惕性高的像狼,還沒等莫青荷碰到,沈培楠猛地睜開眼,那眼神過於凜冽,竟唬得青荷打了個寒噤。

    「您睡,我給您捏捏胳膊。」莫青荷含笑道,變本加厲的撫摸著他的手指,見師長不排斥,乾脆靠了過去把腦袋倚在他肩膀上。

    沈師長閉了閉眼睛,攬住他的肩頭:「剛才還一副三貞九烈的樣兒,怎麼一出門就等不及了?」

    莫青荷放柔了聲音:「我們這點手段糊弄的了別人,糊弄的了您嗎,不過是端架子抬身段,讓您見笑了。」

    「師座青年才俊,又一表人才,我們雖然在北平,您的大名也早聽過不知道多少回,能跟您親近,是青荷臉上有光。」

    莫青荷的身子軟綿綿的倚上去,雙手略一摸索,心裡便有了幾分底。

    腰上有槍,看大小是把標準型美制柯爾特,除此之外倒沒別的武器了,這種行頭,要麼是輕敵,要麼是根本沒把他當敵,只是一時起了色心。

    莫青荷略一思忖,再看那師長時便從心底生出一陣鄙夷。

    狗日的,用這麼好的美式裝備不打日本人,老子巴巴的求了隊長一個月才混到把仿白朗寧,忒不公平。

    靠的太近了,姓沈的明顯有些不自在,青荷怕被看穿,乾脆假戲真做,沿著那人的脖子親上去,快碰到嘴唇時被一把推開了。

    沈師長蹙緊眉頭:「干不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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