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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9:44:27 作者: 碎緣欞漓
    車裡很黑,醫院微弱的光照了進來,被徐垣舟一一擋去,他從后座拿出一袋暖寶寶,撕開貼向宋蕭的肚子,宋蕭很敏感外人的觸碰,瑟縮了一下就不再亂動,等徐垣舟鋪平,宋蕭上手摸了摸,很舒服,純良地問為什麼要貼肚子。

    徐垣舟給他戴上帽子,遮住那兩隻受凍的耳朵,說:「你吃了那麼多辣,現在還吹冷風,我怕你胃受不了,暖暖。」

    宋蕭不由得想起自己酒後的醉態,鬧了個大紅臉,低下頭牽強地解釋:「其實……我喝醉酒也不全是這樣的……」

    徐垣舟發笑:「是嗎?我覺得很可愛。」

    「不過我第一次看你喝醉酒……」

    宋蕭心一驚:「嗯?!我有做什麼發瘋的事嗎?!」

    「不,」徐垣舟否認,他的聲音很輕,記憶回到了半年前的夜晚,有些自責,「那時候……你哭了。」

    宋蕭面如土色,顯然不願承認自己會這般失態,他撓臉仔細想了想,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然後得出結論:「不可能,我怎麼會哭呢?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記錯了。」

    徐垣舟背對著光,默然不語。

    半年前,唐霖摟著不省人事的宋蕭,按響了徐垣舟公寓的門鈴。

    那是他和唐霖第一次碰面,說完謝謝,沒有多餘的話,沒有交流的眼神,徐垣舟從唐霖手中接過宋蕭,注意到他臉上還沒幹透的淚痕,冷聲質問:「你對他做了什麼?」

    唐霖皺眉,下一秒就恢復了正常,說:「小宋路上看到了一間酒吧,不知道為什麼就哭了,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不如等他醒後,先生你自己問問看吧。」

    徐垣舟警惕地掃量唐霖一圈,似乎在辨別他是否撒謊,發現毫無破綻,只好再道了聲謝,關上門,送宋蕭回房。

    也是在那晚,徐垣舟知道了宋蕭偶爾會胃疼的毛病……

    ——

    宋蕭的手放在徐垣舟面前晃了晃,問他你幹嘛發呆,徐垣舟「啊」了聲,說我在回憶有沒有這件事,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宋蕭擺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打了聲哈欠,靠著椅背揉眼睛,徐垣舟看出了他的困意,說你睡吧,我來看著,宋蕭說不要,我得親眼看見她沒事兒才放心,徐垣舟你陪我聊聊天吧,別讓我睡著。徐垣舟拗不過他,說好,主動挑起話題,問宋蕭為什麼怕黑,為什麼怕打針。

    宋蕭糾正道:「嚴格上來說我不怕黑,只是怕鬼,那種虛無縹緲的嚇人東西,懂吧?不過你這兩個問題選得很好,我一下子就不困了。」

    宋蕭很樂意分享自己的黑歷史,像打開了話匣子,娓娓道來:「唔……大概是在我七八歲的時候,我惹蕭女士發了很大的火,具體什麼原因我也忘了,只記得自己被關進了小黑屋反省。說起來挺搞笑的,明明門沒上鎖,我自己就能出來,最後還是哭著求媽媽開門,晚上跟爸媽擠一在塊兒睡……」

    「第二天我就發了高燒,被爸媽送去醫院,給我打針的護士姐姐笑起來可溫柔了,動作卻實在嚇人,插了我好幾次血管都沒中,痛死了……那天之後我發誓再也不要去醫院,因為他們都是長著天使模樣的惡魔……」

    宋蕭說得起勁,抽空看了下徐垣舟的反應,徐垣舟擺著張苦瓜臉,跟誰欠了他錢似的,宋蕭頗為傷心,說我講得很難聽嗎?你怎麼這個表情。

    徐垣舟搖頭不語,輕握住宋蕭的手,在手背上揉了好幾圈,宋蕭覺得有點癢,可又很享受徐垣舟擼貓一樣的撫摸,說其實也沒那麼痛啦,我都不記得了。

    徐垣舟不予認同:「你不要不記得。」

    「也不要對傷害過你的人這麼溫柔……」

    說到這兒,徐垣舟笑了,有點慶幸,有點哀傷。

    他慶幸宋蕭不計前嫌,仍願意同自己暢所欲言。

    他哀傷宋蕭記好不記壞,明明自己只為宋蕭做了點皮毛,卻還是聽他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徐垣舟,你人真好。」

    徐垣舟人好嗎?

    他捫心自問。

    一點都不好啊,宋蕭。

    ——

    最終宋蕭還是難掩睏倦,說話有氣無力,時不時小雞啄米般打盹兒,徐垣舟不願讓他靠椅背,嫌這輛麵包車的皮革太硬,味道還重,扶著宋蕭枕在了自己腿上,輕聲哄他入睡。

    宋蕭困極,手腳沒怎麼抵抗,他尋好舒服的位置躺著,閉眼前象徵地垂死掙扎一通:「我還能堅持……」

    徐垣舟沒答,他捏了捏宋蕭由涼轉熱的手,心想,如果宋蕭希望他們的關係就像現在這樣,沒有厭煩,沒有糾纏,其實也未嘗不可。

    哪怕沒有那層情侶的加持,哪怕最後的最後,徐垣舟仍未走進宋蕭心裡。

    宋蕭開心,他自然就開心,何必貪婪地想要那麼多,適得其反。

    「宋蕭……」

    徐垣舟鄭重地喊他。

    「我答應你了,你也答應我……」

    「我們以後…做朋友吧。」

    如果能讓你不排斥我,無所顧忌地接受我對你的好,那就做吧。

    徐垣舟聽見宋蕭很輕地應了一聲,全身心徹底放鬆下來,信任地躺在他懷裡:「好。」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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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蕭醒來的時候,外頭已經是日上三竿。房裡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見著,他看了一圈,還是昨天睡的地,蓋的棉被,就是少了凌晨給他當抱枕的徐垣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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