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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9:44:27 作者: 碎緣欞漓
宋蕭左右看了看,大家正圍著火爐有說有笑,不曾留意別的動靜,於是宋蕭走向那座茅草屋,在幾米遠外的位置頓住,站直了,當場掰了一半紅薯,問:「小朋友,你要吃嗎?」
牆後露出的衣角微微顫動,像是怕極了陌生人的靠近,宋蕭無意為難她,抽出一張紙裹著食物,輕放在了地上,回座時,紅薯已經不見蹤影。有人問宋蕭怎麼突然走了,宋蕭笑了笑,說:「沒什麼事兒,到外面吹吹風。」
這個點的風確實很大,混著黃沙打在臉上又重又麻,待久了會很不舒服,宋蕭有點頭暈,吃完自熱飯,他揉了揉眼,自己先進去休息了一會兒。
他沒關門,睡下後聽著門牆時緩時重的碰撞聲,眉關緊鎖,可惜被窩太暖,宋蕭實在不願起床,索性側過身子捂耳擺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半小時,可能是短暫的十幾分鐘,風聲愈減愈弱,捲走了屋外的嬉笑,半夢半醒中,宋蕭隱約察覺到有人走近,他什麼都沒做,只是幫宋蕭掖了掖被子,合上窗簾,隨後離開了房間。
宋蕭睡得很沉,下午兩三點鐘才悠悠轉醒。他披上外套出門,幾個同事正在拼桌打撲克,還是那種純靠手氣的牛魔王。宋蕭技術特菜,跟李子倫學了四年也只會鬥地主,看完一輪沒看明白,宋蕭擠出圍觀人群,打了聲哈欠到處散步,碰巧路過了印象深刻的丟人草屋。
草屋角落什麼都沒有,只斜放著一根粗壯廢棄的樹幹,不知是風吹的,還是刻意人為,樹幹開叉的地方掛了一個黑色塑膠袋,沙沙作響,就連飄起的角度都能和黑影重疊。
宋蕭簡直吐血,昨晚他戰戰兢兢了一路,敢情是被這勞什子嚇破了膽,要是給傳了出去……
靠,怎麼想怎麼丟人,宋蕭走上前蠻扯下來,打算帶回去廢物利用,人剛走兩步,便是見徐垣舟從丫丫家裡出來,再次和宋蕭對上了眼。
宋蕭:「……」
他著急忙慌地藏起袋子,眼神飄忽,對著走來的徐垣舟微笑:「好巧啊。」
徐垣舟看破不戳破,很是配合他笨拙的演技,笑說確實很巧,你來這兒做什麼,不去打牌?
兩人結伴同行,宋蕭唉一聲,說:「我那個技術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不掃別人興了……倒是你,你去丫丫家幹什麼,她不是還沒放學?」
徐垣舟說:「既然答應你要畫全家福,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所以我剛才探望了一下老人家,她同意了。」
宋蕭瞭然:「嗯……挺好的,老人家都很喜歡團圓,沒道理不答應你。那我上午說的提議,你肯定已經想好了吧?說來聽聽。」
徐垣舟靜了靜,無奈地嘆了一氣:「你提的那個意見,我考慮了很久,還是想跟你實話實說。」
「我什麼都不缺,」他伸出手,輕輕拂去宋蕭肩上的沙土,「也不需要你交換,我說過你不用管我,這都是我自願的。如果必須得選一個,我希望我們之間不要分得那麼清……這句話可以說嗎?」
宋蕭本能地擰起了眉,覺得徐垣舟的想法十分危險,什麼不需要?什麼自願?通通都是狗屁。宋蕭用不著徐垣舟這樣獻祭式的付出,正要開口辯駁,村長和幾位大叔抱著幾捆樹枝上坡,熱切地向他們問好,宋蕭思路一下子被中斷,愣住了,張嘴忘了說話。
徐垣舟問他們這是要做什麼,村長說今晚咱們村搞個篝火晚會,大家一起唱歌跳舞,高興高興。
徐垣舟一聽,很快接話道:「這個主意不錯,正好我要出一趟遠門,快的話傍晚就能回來,酒水什麼的就我來負責吧。」
村長連連擺手,反駁他這哪是待客之道,徐垣舟態度卻非常堅決,硬是把酒水的任務接攬過來,他作勢打電話給組長,步子很快,上車前遙遙望了宋蕭一眼,笑得無聲。
而被徐垣舟規避的答案,停在了宋蕭嘴邊,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幾分鐘後,村長提出的建議得到了全票贊成。他挑了些身強體壯的兄弟去搭木條,其餘人負責伙食。有位哥們最會享受生活,帶了整整半個行李的燒烤菜品,這些個大傢伙終於能派上用場,哥們比誰都高興,箱子一開,闊氣地說:「都拿!全拿走!你們隨便吃!」
眾人哈哈大笑。
不知不覺間,暮色將近,半空中逐漸升起了煙霧,若隱若現。先是從底端點燃,「轟」的一聲,沿著寶塔形狀的木條瞬間燒開,燃起耀眼的火花。
很亮,太亮,遠隔千里都能看清一小方天地的星火,再走近點聽,歡笑聲此起彼伏。他們不急於跳舞,人手一隻新鮮出爐的串,舉杯,碰杯,為數不多地品嘗著酒的滋味。最熱鬧的地方還屬篝火旁,淳樸的農莊人手牽手,跟隨著搖曳的火光轉圈,他們高唱民謠,用樸實無華的歌喉傳達出希望與愛,堅韌不屈,迎難而上。
吃飽喝足了,高舉雙手加入,腳下規律的節拍就這麼亂了,好不容易達成一致,有些喝多酒的傢伙突然衝進去,烏拉烏拉的唱著歌,甩起了魔性的舞步。
徐垣舟則是安靜的享樂派,遠離火焰的餘光,欣賞他們最天然的表演,然後定格在某個方位,時刻注意宋蕭的動向。宋蕭難抵同事熱情,喝了幾杯純正的白酒,整個人看似清醒,眼神卻呆呆的,坐在火爐前獨自啃著剩餘的串串,吃著吃著覺得沒味兒,宋蕭眼一瞥,拿起凳子上的辣椒粉哐哐哐往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