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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9:44:27 作者: 碎緣欞漓
    如是想,宋蕭走過去拉了拉李子倫,李子倫還要說,卻是見一言不發的徐垣舟腰板彎下,後背躬得筆直:「對不起。」

    不僅是李子倫,連宋蕭都愣住了。

    他如何也無法想像,徐垣舟會卸去多年來的矜貴,做到這個地步。

    桌上的面又涼了一次,公寓裡沒開暖氣,一陣接一陣的冷,宋蕭不忍看徐垣舟這幅卑微的模樣,可阻止不了他的聲音傳入耳中,他說他真的很抱歉,做再多都消除不了對宋蕭造成的傷害,他說他配不上這麼好的人,可也做不到就此放手,他還說了很多,字字真心,進了宋蕭的耳朵,輾轉千回總結出幾個字:他會努力,等宋蕭摒棄前嫌,接受自己。

    或許換做任何一個余情未了的人,都會被這番浪子回頭的肺腑感動涕零,或許換做一年前,兩年前的宋蕭,怕是早就立刻衝上前去,溫柔地說我原諒你了,咱倆好好過。

    可人終歸是會成長的。

    而徐垣舟,這個他曾拋灑過滿腔熱情的人,只是宋蕭年輕時欣賞的,最美的那朵曇花,一朝盛放之後,總要各奔東西。

    他不再執著於追求愛,因為對宋蕭來說,這種虛幻縹緲的東西,他早已得到。

    就像父母家人,始終支持他的室友們,幫助他的上司同事,那個被他擺放在枕邊的胖貓,被他插在花瓶里,永不凋謝的玫瑰,噢,還有一條單純可愛的小狗,所有的所有,都是他被愛過的證明。

    宋蕭從不缺愛,自然就不需要徐垣舟多餘的那份,帶給過他傷痛的深沉愛意。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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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垣舟帶著笑離開了。

    他的背影有點辛酸,出門時險些絆了一腳,似乎是怕宋蕭留意他的窘態,徐垣舟回頭看了一眼,正巧與宋蕭的目光撞上,那一刻,宋蕭仿佛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可他什麼都沒有做,眼看著徐垣舟踉蹌一步,幾乎落荒而逃。

    李子倫氣消了,後知後覺自己說話太重,撓了撓頭,彆扭道:「你要是心軟了,想替姓徐的出頭……」

    宋蕭收回視線,反問他:「你怎麼會這麼想?」

    李子倫鬆了口氣,夸宋蕭足夠清醒,繞過他,自覺端起了碗筷,溫度還算湊合,吃不死人,宋蕭撥開地上的禮袋,都是些進口水果和零食,李子倫跟著宋蕭邊吃邊走,咬碎麵條,表情賊兮兮的,說不要的話可以送給他。

    宋蕭料定了這傢伙一肚子壞水,讓他一邊待著,李子倫知趣地溜去客廳,坐在小板凳上嗦面逗狗。宋蕭摸到一旁的手機,本想替李子倫給徐垣舟發條致歉簡訊,眼神一凝,他突然抬頭看向籠前身影,欲言又止。

    出神之際,李子倫已經端著空碗走過來,他餓了一整晚,吃得飛快,連味道都沒嘗出什麼,宋蕭喊他的名字,見他關掉水龍頭,又沒話可講了。

    他問不出口,更不知道該怎麼問,干站著和李子倫大眼瞪小眼,誰都沒第一個說話。

    李子倫一頭霧水,他收起碗,沾了水的手往宋蕭臉上揩,笑罵他神經病,宋蕭好聲好氣地陪他鬧,笑容卻未見眼底。

    儘管李子倫沒明說,宋蕭也能猜到大半,他心情很糟。

    不然就不會趕幾個小時夜路,只為躲一個分手半年的前女友。

    男人嘛,在感情上多少都帶點倔強,李子倫剛失戀那會兒,好像壓根就不在乎,輕描淡寫地宣布自己單身了,人沒怎麼著,照樣大大咧咧,朝九晚六,直到有天他打通宋蕭電話,混著酒嗝,迷迷糊糊說了一大堆,到最後竟有些抽泣哽咽,宋蕭這才發現不對勁,急忙換了身衣服去酒吧撈人。

    那晚颳了冷風,氣溫很低,李子倫被宋蕭拖出門,腳跟差點沒站穩,下一秒對著垃圾桶猛吐了幾分鐘,直接癱倒在地,宋蕭把人扶起來,他又栽下去,半具身子的重量緊壓宋蕭。

    他抵著宋蕭單薄的肩,把宋蕭當做唯一的慰藉,手握成拳歇斯底里地低吼,他難受極了,仿佛體內的五臟六腑都揪成了一塊兒,鑽心刺骨的疼。他說他真的堅持不住了,想哭,卻流不出眼淚,他說為什麼可以這麼痛,為什麼凌晨四點都睡不著,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的痕跡打死也銷毀不了,就像刻進了骨髓里,難以根除。

    幾息後,他又詭異地消了聲,像是天塌了,只能眼睜睜目睹悲劇發生,無力挽回。

    兩人就這麼無聲僵持,宋蕭湊近了點,聽見李子倫呢喃道:「我好累……」

    心中緩緩湧出鈍痛,靜默到李子倫垂下臉,沒有了動靜,宋蕭仰望無盡的夜,輕聲安慰他說不要傷心,都過去了。

    可是什麼才算過去?

    宋蕭不知道。

    正如他本人,對一份感情執著太久,早已丟失了判斷的能力。

    他不禁自嘲,現在的李子倫,何嘗不是以後的自己。

    時間飛逝,轉眼三天過去。

    李子倫在宋蕭這兒住上了癮,跟他開玩笑說要不咱倆湊合湊合,我賣身,你騰房,一家三口美滋滋地過日子,還不用擔心吵架。宋蕭聽完後毛骨悚然,當晚就拉著李子倫上網找工作,生怕他閒出病來,性取向都變了。

    李子倫卻不以為意,反駁道:「你好看啊,換誰誰不喜歡?」

    宋蕭皮笑肉不笑,念了一段字讓他趕緊打:「兔子不吃窩邊草,我還沒饑渴到對兄弟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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