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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9:44:27 作者: 碎緣欞漓
仿佛那個憑空出現的虞楠只是匆匆過客,不足掛齒。
真的能做到心無芥蒂嗎?
宋蕭想起水果籃里,他先前情急之下未曾留意,偶然間又發現的,虞楠刻意的挑釁。
那張和籃筐顏色相同的小紙片,完美地嵌入藤縫中,上面什麼都沒有,又像是什麼都說了,時刻彰顯它反覆橫跳的存在。
宋蕭再遲鈍也不難猜出,虞楠和唐霖藕斷絲連的禁忌關係。
他好像終於能明白,為什麼那個對他永遠真誠的唐霖,在虞楠出現後變成了畏首畏尾的模樣,就像出差那會兒,宋蕭不過是順嘴提了句虞楠近況,他轉眼換了語氣,懇求宋蕭不要和他接觸,卑微得令人生痛。
宋蕭體諒唐霖的難處,沒有挑明此事,卻也好幾次暗示唐霖能對他敞開心扉。宋蕭剛剛結束一場完全失敗的單向戀情,心裡始終有根弦繃著,來端持他莫須有的姿態,他不想從別人口中得知唐霖的過去,更沒有逼迫唐霖的意思,糾結來糾結去,暗自勞神的只有自己。
時隔一個多月,宋蕭再次體會到被隔絕出界的無力,他被困進了理智和感性的死胡同,開始與答應唐霖的初衷背道而馳,只是唐霖熱情太甚,讓宋蕭暫時迴避了他們之間最直接的問題,唐霖不肯,亦或說是不敢,向宋蕭袒露一點不堪。
現在的唐霖,就和原來的徐垣舟一樣,蒙上了一層薄霧,宋蕭看不清,摸不著,僅憑直覺穩固表面平和,一碰即碎。
不該是這樣的……
宋蕭看著唐霖的車像前幾晚那般利落遠去,他發了會兒呆,最後握緊公文包,轉身走進小區。
開門時他又想,半月多前,自己貌似並不是孑然一身,他的背後總會跟著一個嬉皮笑臉的傢伙,纏著鬧著要和他同居,兜兜轉轉,那個逐步侵入宋蕭生活的人,好像被什麼東西圈定在了原點,周圍渾然黑白,窺不見邊。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宋蕭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宋蕭無心工作,陪了籠子裡的團團一晚,它年紀小玩心又重,奈何熬不過沒有睡意的宋蕭,嘴裡的皮球脫了力,滾了幾圈,縮在一角陷入沉睡。
宋蕭關掉客廳里的燈,走到陽台開了半邊窗,吹著風看樓外夜景,期間有電話響起,他心臟漏跳一拍,接了才知道是三更半夜的騷擾電話,宋蕭說不出滋味,總覺著有什麼在悄然逝去,而他卻無能挽留。
第二天,宋蕭意外收到了李子倫前女友的消息。
內容也沒什麼,女生轉發了一條近期美展的推送,想借宋蕭之口問李子倫有沒有空,宋蕭大概清楚女生為什麼要提這個,潤色幾句轉問李子倫,李子倫估計在外頭玩嗨了,飯點後才回宋蕭,婉言拒絕了提議。
女生似乎料到了結局,不再多說,向宋蕭道謝後就匆匆下了線。
男女主就這樣人間蒸發,宋蕭作為中間商摻和不了他們的私事,出神地滑動屏幕,幾秒鐘後點進了推送。
緊接著宋蕭一訥,看見了兩個異常熟悉的名字。
徐陸川。
徐垣舟。
——
所以當唐霖邀請他去參展時,宋蕭除了驚喜,更多的是無法將它和唐霖聯繫在一塊的愣然。宋蕭對繪畫還算一知半解,勉強能記住幾個國內著名畫師,可唐霖怎麼看都不像涉足藝術圈的人,平時更沒見他有這方面的興趣,況且像這種莊嚴的場合,主辦方基本不會向外行人發送請帖。
宋蕭心存疑慮,周末他搭坐唐霖的車,路上問出了口。
恰逢紅燈,唐霖停了車,一雙眼睛灼灼地看他,不答反問:「蕭蕭,你相信我嗎?」
宋蕭張了張嘴,唐霖卻是怕聽到不滿意的答案,沒等宋蕭回話又說:「如果,我是說如果……」
那灼熱的視線中透露著一絲迷惘:「如果,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
唐霖虛虛抓住了宋蕭的手腕,動作太輕,宋蕭只感受到輕柔的觸感,像隨時能吹走的風,稍作停留就撤了回去:「蕭蕭…會原諒我嗎?」
宋蕭望著唐霖,他的嘴角彎起,溫柔似水。
「我會包容你。」
包容你的過去和現在。
——
可不知為何,他沒敢再設想未來。
半小時後,唐霖的車駛入美術館前的露天停車場,宋蕭率先下了車,站在一旁等人,館內湧進了許多圈內藝術家,有老有少,如果宋蕭沒看錯,連徐垣舟的老師也慕名而來,穿著得體地踏上台階。
宋蕭直起腰,抬頭看了眼上方橫幅,「徐陸川」這含金量巨大的三字,不可避免勾起了他塵封的回憶。
徐垣舟曾信誓旦旦地說,他不會將爺爺的遺作捐獻給美術館,一幅都不行。
這麼多年過去,原來徐垣舟秉持的凌人傲氣,早已沒了尖銳的稜角,一步步沉澱下來,和解過往。
他真的變了,在沒有宋蕭的歲月里。
不遠處唐霖走來,宋蕭思緒回籠,他們交完兩份請柬,一同邁了進去。
展覽會開幕式在九點半正式舉行,兩旁是準備就緒的記者和攝影師,來賓紛紛落座,不久便占滿了席位。
他們坐定的位置很微妙,正准演講台中心,宋蕭跟在唐霖身後,幾乎是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手被唐霖牢牢鎖住,宋蕭一嗡,下意識瞥向最前排,對上了徐垣舟驚愕的雙眼。他今天身著西裝,胸前領帶端正,方才還談笑風生的臉一瞬慘澹下去,被唐霖打了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