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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9:44:27 作者: 碎緣欞漓
要說改變主意的契機……
沒有。
只是突然就想那樣做了。
或許他們命中注定,是要分道揚鑣的。
天氣預報說今晚降溫,提醒市民添置衣物,宋蕭加了件毛衣,一下午都在整理出租屋的衣物。他和房東阿姨商量了退房的事,正好租到月底,等他完全搬出去了再歸還鑰匙。
阿姨是個好心人,專門送了幾袋水果當做新年的離別禮物,宋蕭沒想到送什麼,便給了她一個珍重的擁抱。
唐霖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他身姿挺拔,相貌出眾,站在人群中都很好辨認,這會兒穿著一件灰色風衣,嘴裡嚼著口香糖,倚在電梯邊看他和阿姨敘舊。等了一下,唐霖轉頭想找個垃圾箱吐出來,聽到背後宋蕭喊他。
「進來吧,風大。」
唐霖咧開了嘴,禮貌地跟阿姨說再見,兩三步跨到大門,迅速地脫了鞋。
客廳地上擱著一堆箱子,通通用馬克筆做了標記,唐霖湊過去看了眼,問:「蕭蕭要搬家了嗎?」
隨後他臉不紅心不跳地夸道:「這字真好看,和主人長得一模一樣。」
宋蕭一聽唐霖這駕輕就熟的撩撥,抬腿用腳尖踢了踢他:「來都來了,打掃一下衛生吧。」
唐霖被他給整笑了,脫了風衣扔到沙發上,擼起袖子壞心地湊到他面前:「那我能要獎勵嗎?」
宋蕭面不改色:「說說看。」
「很簡單,」唐霖與他四目相對,「晚上和我一起散個步,怎麼樣?不過分吧?」
宋蕭沒應他,轉過身拾起茶几上的抹布,放進半污的水桶里打濕,擰乾後隔空拋給了唐霖:「成交。」
唐霖穩穩地接住,眼尾下垂,爽快道:「好嘞!」
宋蕭沒再管他,走到書房,把架上的書搬下來,最上面一排是關於心理和藝術領域的書籍,他踩著凳子踏上去,用干毛巾擦去鋪了一層的灰,醫藥箱幾天前用到過,所以還是嶄新的。
他沒急著抱走,隨便從中抽出了一本,竟是徐垣舟最愛的«梵•高傳»。
宋蕭沒有選擇放回去,他拍了拍余灰,坐上臨近的窗台,翻開了第一頁。
說起這本書的淵源,倒還有點悵然,因為這是徐垣舟送給他的唯一一件生日禮物,讓宋蕭樂了好久好久,連吃飯都要隨身攜帶,睡前必讀。
徐垣舟說他最崇拜的畫家便是梵谷,可惜天妒英才,梵谷的一生孤獨悲苦,沒有人能理解他,賞識他,是以惡意的眼光批判沒有過錯的人。梵谷疲於奔波,作品中充滿著天然的悲憫和壓抑,但他依舊熱愛田園,熱愛花草的一切,正如一個幾欲死去,而仍嚮往光明的病人。
可他沒能得到救贖,長辭於世,結束了輝煌又落魄的一生。
宋蕭垂著眸,指腹滑過書本的字跡,他曾經無數次共情過這位偉大的藝術家,痛惜之餘又設身處地地想到了徐垣舟,儘管他與梵谷的經歷天差地別,可宋蕭也有害怕的時候,他怕徐垣舟孤獨落寞,迫切地想要撰寫他美好的結局,只是筆斷了,心散了,強搶的分,終歸無緣。
身後的窗沒關,冷風順著縫隙吹進,唐霖輕著步子走進了書房,看見宋蕭平靜地坐著,腿上放著一本書,一時心定了下來。
宋蕭循聲望過去,額前的碎發被吹散著飄,百葉窗沒有完全閉攏,逸出的光照在他的側臉,印出了錯落有致的光影,平添幾分不該出現在宋蕭身上的脆弱。
唐霖的視線模糊了一瞬,腦子裡生出的想法是:他不想打碎這份寧靜。
宋蕭合上書本,擱在一邊,他起身把藥箱抱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發呆的唐霖:「別看了,喏,幫我放到客廳去。」
唐霖回了神,很小聲地說了句「噢」。
此後兩人各自忙活,任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逝,日落山頭,華燈初上。
有了唐霖的幫助,宋蕭的計劃時間縮水了一半,為表謝意,他邀請唐霖去小區外最火爆的一家餐館吃飯。
好巧不巧,唐霖的口味和他一樣,偏愛重辣的食物,一餐下來別提有多順暢。宋蕭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夥伴,對唐霖也不再像前幾次那般防備,開玩笑吐槽道:「我真不明白那些不吃辣的人怎麼過日子的,太悲催了,清湯寡水的看著就沒勁。」
唐霖深以為然:「就孟子凡,每天中午都是蘿蔔青菜土豆絲,怪不得那麼瘦,一看就沒吃過好東西。」
宋蕭:「改天帶他出來吃大餐。」
唐霖:「沒問題。」
兩人相談甚歡,從六點待到了七點半,最後他們打著飽嗝,鼓著肚子走出了餐館。
天氣預報說得果真不錯,空氣比白天要冷得多,宋蕭出門前裹了條圍巾,唐霖還是那幾件,風衣里穿著灰色的羊毛衫,緊身的那種,只要細心觀察,還能看見胸肌的弧度,健碩有力。
宋蕭自詡是個清心寡欲的青年和尚,此刻也不得不佩服唐霖的身材管理,他把下巴縮進圍巾,雙手插著兜問:「你平時都有鍛鍊嗎?」
唐霖先是看了眼自己,深吸一口氣裹了裹衣服,含糊地說:「還好,就夜跑什麼的。」
宋蕭接著問:「每天嗎?」
唐霖如實回道:「工作忙的話就不跑,累都累死了。」
「也對,」宋蕭說,「你比我們這些新人忙多了,部門裡都在傳你要升職了,見首不見尾的,找你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