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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9:44:27 作者: 碎緣欞漓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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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蕭一直喜歡著徐垣舟,從大二那晚,酒精作祟的意動起,一發不可收拾。

    徐垣舟喜歡去安謐漂亮的地方寫生,宋蕭便尋找符合條件的場地,盛情邀請,有時是江灘公園旁的林蔭小路,有時是靠近江水的露天草地,風景宜人。

    徐垣舟潛心畫畫,宋蕭坐在一旁,懷裡抱著筆記本,無聲地看他。多數時望入了神,徐垣舟心有所感,扭頭與他對視,說的最多無非是那一句:「畫得好看嗎?」

    宋蕭由衷地回:「好看。」

    徐垣舟還喜歡吃鮮花餅,某次閒聊時無意提起,宋蕭當了真,牢記於心,只要得空就會出一趟校門,排隊買袋分量足夠的酥餅,一晃四年時光,仍未忘卻。

    相比於狗,徐垣舟好像更喜歡逗貓。有天他們帶著甜茶在校園遛彎,無意間看見了一隻與惡狗爭食的野貓,野貓體軀瘦弱,逐漸敗下了陣,溜到一邊眼巴巴地看著。

    徐垣舟不忍,先宋蕭一步獻出給甜茶準備的零食,對野貓循循善誘,溫柔地擼它的毛髮,成功俘獲芳心。宋蕭笑而不語,摸了摸從未有過這待遇的甜茶。

    徐垣舟話不多,他更習慣聽宋蕭侃侃而談,一靜一動,意外的合拍。

    四月初遇初識,到兩人關係的急速升溫,不過才六十多天。

    說到底,宋蕭是個貪心自私的人,他取捨有度,利用徐垣舟的信任待在他身邊,享盡他所能給予的五分耐心,日復一日,逐漸沉溺其中。

    可宋蕭並不打算告訴徐垣舟,喜歡本就是一個人的事,他甘願獨自忍受的滋味,只求能陪著徐垣舟,用時間治癒他心口的陳年創傷,僅此而已。

    然而這浮於表面的平靜,在宋蕭意外的難以自控下,碎得一乾二淨。

    自被撞破心意後的每一天,宋蕭都在誠心懺悔,若是沒有趁徐垣舟醉酒時袒露心扉,沒有情難自禁地將那一吻印上額頭,或許他和徐垣舟之間,就會像時常聯繫的摯友,相知相伴,再如何冷淡,也不可能比現在更糟,如履薄冰。

    酒精這東西,真是亦好亦壞,它放大了宋蕭的慾念,減輕了扇打在臉上的疼痛,宋蕭記不清徐垣舟堪稱恐懼的臉色,卻把他脫口而出的一句惡言,深刻地記了四年。

    「你真噁心!」

    他們不歡而散,滿心歡喜的畢業同學宴,成了彼此不可言說的一大污點。

    徐垣舟消失了,刪掉了宋蕭所有的聯繫方式,徹底退出他的世界。

    日子悄無聲息地過了大半個月,李子倫久坐家中發了霉,在群里問要不要出去玩,林生第一個響應,王潮緊隨其後,宋蕭渾渾噩噩的,拗不過熱情的室友,答應下來。

    他們瀟灑的城市定在江蘇蘇州,鼎鼎有名的江南水鄉。

    李子倫純粹心血來潮,一包一人一箱子,遊玩攻略都沒有做足,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輕裝上陣。林生和王潮臭罵了他很久,到動車上才停止了喋喋不休,宋蕭始終沉默著,坐在靠窗的位置,欣賞飛逝而過的清湖綠水。

    李子倫被罵去搜索旅遊景點,花了一兩個小時趕出了路線草圖,途中詢問了幾次宋蕭的意見,宋蕭興致缺缺,道了句隨便,手肘搭上窗沿,沉睡過去。

    腦海中有個模糊的聲音在提醒他:蘇州,徐垣舟的故鄉。

    寢室組的第一站是姑蘇區的七里山塘,幾人入住離景區不遠的度假酒店,隔天上午八點準時出發。

    山塘街古色古香,每家每戶前街後河,有幾艘船隻悠悠地來往,劃開數道寧靜的漣漪,走上山塘橋,碧波蕩漾,河岸兩旁的古宅鱗次櫛比,別有韻味。

    宋蕭莫名的,很想在這裡靜靜地待上一天,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單純地發呆,與濃郁的墨色作伴,他希望晴空能默然地下一場細雨,滋潤他麻木不仁的枯涸之心。

    七月的烈日炎炎似火,卻燒熱不了溫潤的江南。

    漸漸的,橋上的人陸續多了起來,熱鬧接踵而至,宋蕭失了安逸,拍下一張照片,扭頭離去。

    迫於金庫緊缺和父母的牢騷,他們只在蘇州玩了四天,該吃吃喝喝的都逛得七七八八,也算不枉此行。第五天是回程日,宋蕭早先就決定多留一會兒,訂的下午車票。他在車站與三人揮手分別,隨後搭上計程車,報了一所學校的位置。

    一路上,宋蕭思緒萬千,他在想自己為什麼要執著於去看徐垣舟的母校,想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亡羊補牢,沒有任何意義。但……他還是想親眼看看徐垣舟的過去,哪怕只能遠遠地瞥一眼。

    半小時後,計程車抵達學校,宋蕭付錢下了車,隔著一條馬路,遙望偌大的學校。他沒有走近,站在校門對面的小賣部,感受著驕陽,和青春的味道。

    小賣部的老闆娘見他遲遲不走,放下手機,客套地問候了一句:「小伙子,你家裡有人想考這所學校?」

    宋蕭愣了愣,輕笑著說是。

    老闆娘一聽可樂了,說:「那挺好啊!這學校出了好多個清北的,一本率百分之七十多,是咱們這一塊最好的高中了!」

    她指了指那邊牆上,貼了一年還未換新的高考喜報:「四五個板子嘞!考上這兒半隻腳就踏進了985211啊!」

    宋蕭猶豫了會兒,問:「那……學藝術的呢?」

    老闆娘嘖一聲,嘀咕了句學什麼藝術啊,粗嘆了口氣,沒了方才的驕傲:「要是學藝術就別來了,這裡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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