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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43:53 作者: 千載之下
    早知道又有什麼用?年少氣盛的他,根本忍受不了一個時刻威脅自己的瘋子。

    街燈明亮,江羽騫站在落地窗前,給失眠的小瘋子打了個電話。如鯁在喉,他始終沉默。

    直到周皓再也憋不住,問他,「這麼晚了,什麼事啊?」

    江羽騫還是沒有開口,電話里只有無形的電波聲音。

    「不說話,我睡了啊。」周皓的聲音能聽出來不太開心。

    「你不是失眠了嗎?」

    「你不是說晚上給我打電話的嗎?」周皓反問起他。

    江羽騫的嘴角扯了扯笑,他算是明白了,小瘋子發的那條狀態是故意提醒他,他在等自己的電話。要不然八年都不用朋友圈的人,怎會大半夜的想起來冒個泡。

    「皓皓,你一直沒睡,是在等我電話嗎?」連江羽騫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聲音是多麼的期待。

    「不是,我是失眠了,我現在要睡了。」周皓猛地撂了電話。

    江羽騫再撥過去的時候,那邊已經提示關機了。

    辦公桌上的咖啡還有半分熱度,江羽騫細抿一口,濃烈的苦澀在嘴裡化開,可他心裡卻被剛才的電話,攪得甜滋滋的。

    他再一次點進了朋友圈,給小瘋子評了條,「是在想你老公嗎?」

    江羽騫一直忙到凌晨三點,才去休息室刷牙洗臉,準備躺下闔眼眯一小會兒。臨睡前,看了看手機,朋友圈裡有一條消息回復,點開一看,「不是。」

    接下來的幾天,江羽騫處於連夜加班的忙碌狀態,每天幾乎都要忙到凌晨,不過他會在晚上八點鐘給小瘋子打通電話,問問他一天工作忙不忙,晚上吃的什麼,有沒有在想他。

    那端的人語氣依舊冷漠,總是擰著一股犟脾氣,誰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呢?

    直到某次,江羽騫欲言又止,開口問他,「皓皓,你現在跟我是什麼關係?」

    那邊冷靜了一會兒,很嚴肅地問,「你什麼意思?我都跟你鑽被窩了,你覺得咱倆是什麼關係?」

    江羽騫這個呆木頭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來試探性地問,「皓皓,你是說,咱倆現在是情侶關係嗎?」

    「無聊!」周皓嗔道,又給掛了電話。

    打從那次電話正式確認了關係,江羽騫工作得更加賣力,他現在也是個要養家餬口的人了。只不過,他的支付寶上,每個月還會收到小瘋子的一筆兩千元轉帳。

    他倆誰也沒去戳破,人的自尊,有時候是種很奇妙的東西。

    第72章 捆綁

    周皓是在下午上班的時候, 接到了老家的電話,那時外面還排著四五個候診的病人,他急匆匆地衝出去,尋了處僻靜地。

    「你奶奶早上起來兩邊臉腫了, 下午的時候眼睛都睜不開, 被送去縣醫院了。」

    打電話的人是他們家隔壁的葛叔, 他爺爺奶奶不識字不會打電話,家裡也沒裝電話,周皓就跟這位葛叔互留了號碼。老兩口年紀大了,萬一生個病, 煩請他知會自己一聲。

    周皓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可說話還是在顫兒, 「醫生、怎麼說?」

    「大夫說要檢查,我讓你爺爺跟你說。」

    電話轉移到了他爺爺侯貴的手上,老人哽咽不止,「你奶奶、昨兒晚上就說不舒服……」

    老人哭了出來,說不下去了, 電話又回到了葛叔手裡。

    「皓皓啊, 趕緊回來, 你奶奶這次情況像是嚴重了。」

    「叔, 要是醫院讓交錢,你先幫我、墊著。」

    「這叔知道, 你趕緊回來,啊。」

    周皓跟主任請了長假, 買了當天的飛機票,最早的航班是晚上七點半的。

    回了家,周皓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把銀行-卡裝進了隨身的背包里。

    坐在候機廳里,周皓侷促地環顧左右,那些或笑、或說話、或咀嚼食物的生動面孔,像是一頁頁翻看的連環畫,定格在最冷酷無情的那一頁。

    他開始焦慮,臉孔呈現出傷心欲絕又可憐無助的表情,腦子裡止不住地往壞處去想。

    漸漸的,周皓的眼眶紅了,哭出了聲。

    廣播裡提醒著飛機延誤,起飛時間推遲到九點半,他啃著從樓下便利店隨便買來的麵包,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19:42,比平常約定的膩歪時間,早了十八分鐘。

    周皓聽見了,沒有伸手接,任由手機鈴聲在他的背包里固執沉悶地響著。

    旁邊座位上闔眼休息的大叔,憤怒地睜開眼,怒目圓睜地瞪了周皓一眼。

    大概是吵到人家了,周皓側頭看著身旁的男人。

    電話還在響。

    「電話響了不接,這是要幹啥呀,有病。」男人偏著頭,陰陽怪氣地抱怨。

    周皓從包里翻出手機,按了掛斷鍵,他依然是側頭看著男人。

    男人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咒罵一句「倒霉」,起身往右挪了三個位置。

    六月份,正是桑樹結果的時節,那片小土坡應該掛滿了紫紅色的小桑葚,咬一口,汁兒迸進口腔,甜甜的。

    可她的奶奶卻在這個豐收的時節病倒了。

    周皓收回了落在男人身上的視線,繼續啃著乾巴巴的麵包。

    這時候手機又響了,這回他沒掛斷。

    「皓皓,你剛才怎麼不接電話?」江羽騫敏銳地覺察出了反常。

    周皓把嘴裡的麵包咽了下去,擰開水喝了一口。

    「你怎麼呢?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呢?」

    缺乏安全感的男人,隔著遙遠的距離,在電話另一頭焦急詢問著自己的愛人。

    周皓又啃了口麵包,再喝了口水,他慢吞吞敷衍著說,「在吃飯。」

    江羽騫提著的心稍微放了點,「以後不許嚇我了,怎麼這麼晚才吃?吃的什麼啊?」

    「江羽騫,我老家的桑樹,結果子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前言不搭後語,江羽騫怔了幾秒,心頭布滿愁云:小瘋子一定是碰到了不好的事。

    「皓皓,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外面。」

    「還在外面吃飯嗎?皓皓,吃完了趕快回家洗個澡,把空調開了,鑽進被子裡,然後你再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周皓啃了口麵包,干嚼著,「嗯。」然後他掛掉了電話。

    處於熱戀中的江羽騫,心思就像個敏感而細膩的少年,他會患得患失,時刻缺乏安全感,他最怕自己一轉身的功夫,小瘋子就反悔不要他了。他啊,恨不得天天粘著小瘋子,把情話從早說到晚。

    九點鐘的時候,江羽騫的電話又打來了,周皓的麵包已經吃完了。

    「餵。」

    「皓皓,你到家了嗎?有沒有洗澡?」

    周皓有氣無力,心神疲軟,「洗了。」

    「我下個月就回來,周末休息的時候,想不想出去轉轉?」

    「江羽騫,我有點累,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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