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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34:04 作者: 艾米
「你的意思是 -- 」
「我們孔子學院的人都覺得他們之間不正常 -- 」
「怎麼不正常?」
「還不是那些鬼鬼祟祟的東西囉 -- 」
她正想問具體是些什麼鬼鬼祟祟的東西,就看見圖片上的龍曉慶戴著一條很眼熟的項鍊。報紙圖片是黑白的,看不出顏色,但式樣肯定是跟滕教授送她的那條一樣。她心裡一陣狐疑,決定親眼看看龍曉慶戴的項鍊究竟是什麼樣的。
她抽了個時間,跑到孔子學院的辦公室去,裝作是去找趙亮的。趙亮當然不在那裡,正在上課,但孔子學院其他幾個老師都在那裡,正在聊天,見她來了,都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龍曉慶也在辦公室,坐得遠遠的,好像跟其他老師格格不入。陳靄跟幾位老師打過招呼,特意走到龍曉慶跟前,恭喜她:「我看到你的照片上 D 市日報了,恭喜啊!」
龍曉慶淡淡地說:「你才看到?登出來好幾天了 -- 」
她注意看了一下,龍曉慶的脖子上戴著一條跟滕教授送她的那條一摸一樣的項鍊。她一下就懵了,也不敢打聽龍曉慶在哪裡買的項鍊,就匆匆逃跑了。
一出孔子學院辦公室的門,她就給滕教授打電話,她不好說自己專門實地考察過了,只轉彎抹角地說:「我今天看到你跟龍曉慶的照片了 -- 」
他那邊一驚:「什麼照片?」
「就是你跟她的 -- 合影 -- 」
「合影?什麼合影?」
「你還不知道是什麼合影?」
「我 --- 我不知道你 -- 在說 -- 什麼 -- 」
「就是你們一起作報告的那張,登在 D 市日報上 -- 」
他似乎長噓一口氣:「哦,你說那張?那叫什麼合影?」
「那不是合影嗎?兩個人在一起 -- 」
「那是在 -- 講座 -- 」
「講座?誰講座?你講座還是她講座?」
「她講座,我在給她做翻譯。」
她追問道:「她講座還需要人翻譯?那她的英語不是 -- 挺糟糕的?」
他支吾說:「不 -- 怎麼好 -- 」
「她英語不好,你怎麼要把她搞來孔子學院教財經呢?那她怎麼上課?難道每節課都要你給她翻譯?」
「也不是每節課 -- 她那天是在給商學院的學生講座,內容比較 -- 深一點,平時給孔子學院的人講課,只是介紹一下中國的財經制度 -- 一般不用翻譯 -- 」
「我聽說 B 大財經學院比她英語好的人多得很,怎麼 -- 」
他好像有點被問煩了:「你想說什麼?可不可以直慡點說?」
她也煩了:「你要我直慡點說? OK ,我想說的是,既然她英語這麼糟糕,為什麼你要把她搞到孔子學院來?」
他見她煩了,似乎害怕了,解釋說:「我 -- 你別生氣 -- 我主要是 -- 你知道的 -- 我 -- 給 EMBA 的人講課 -- 她丈夫 -- 是 B 大 EMBA 項目的負責人 -- 我給其他學校 EMBA 講課 -- 都是她丈夫 -- 牽的線 -- 」
她聽他這樣說,而且說得那麼尷尬,就原諒了他這一點,也許他只是想賺點錢。她放過他這一點,轉而說:「我看見她戴著一條項鍊,跟 -- 你送我的 -- 那條一摸一樣 -- 」
「
是嗎?我沒注意 -- 」
她見他這麼坦然,就不好意思審問了,只試探地說:「你送我的那條 -- 還 -- 在不在?」
「怎麼會不在呢?」
她放心了,沒再多問。下午在他家做飯的時候,他主動把項鍊和戒指都拿出來:「現在你屋子大了,應該有地方保存了,你拿著吧 -- 」
她推脫說:「還是放你這裡吧,我放家裡不方便,上鎖不上鎖都不好,上鎖趙亮會起疑心,不上鎖他隨時可以看到 -- 」她不好意思地說,「我主要是看見龍曉慶戴的那條跟這條一模一樣 -- 她說這種項鍊很貴,那她哪裡有錢買?」
「你就以為是我送的?」
她更不好意思了:「對不起,我有點疑神疑鬼的 -- 」
他很溫柔地看著她:「疑神疑鬼不怕,只要你隨時告訴我,我都會向你解釋清楚的,就是別悶在心裡 -- 」
她很感謝他不計較她的這些小心眼。
從那之後,她覺得他對她越來越好了,不僅總是回家吃飯,她做飯的時候,他也越來越多地陪在廚房裡,看她的眼神又溫柔又憂傷,有幾次都讓她產生了幻覺,以為他站在她背後流淚。她想投到他懷抱里去,跟他一起燃燒,但她還是想等他主動,不能讓他看輕她。
有天晚上,她在滕家吃完飯,照例開車把一家人載回家,然後就替趙亮寫作業。寫到九點多鐘,突然聽到手機響,她以為是滕教授打來的,連忙拿起來接聽,結果是爺爺:「陳大夫,我病了,又吐又拉,你有沒有什麼藥 -- 」
「滕教授不在家嗎?」
「不在。」
「他電話打不通嗎?」
「打不通。」
她慌忙找了些治腸炎的藥,開車到滕家,看了看爺爺的情況,讓爺爺吃了點藥,躺床上休息,她留在那裡觀察。
畢竟爺爺是男的,而她是女的,拉肚子這種事,侍候起來不是那麼方便。她想給滕教授打個電話,讓他趕快回來,但發現他關了機。她不敢離開,怕爺爺藥物過敏,或者病情加重,只好一直呆在滕家,想等滕教授回來再交班。
但他一等不回來,兩等不回來,手機也打不通,她擔心他出了什麼事,急得到處打電話,他辦公室,孔子學院,學校圖書館,她都打遍了,也沒找到他。
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了,他還沒回來,她起了疑心,跑去問爺爺:「滕教授每晚都回來嗎?」
爺爺糊裡糊塗的:「我不知道呀,我每天睡得早,不知道他回來沒有 -- 」
「那他每天早上是不是從家裡出去的呢?」
爺爺還是糊裡糊塗的:「我不知道呀,是從家裡出去的吧?」
「他吃過晚飯是不是經常出去?」
「我不知道啊,他出去也不會來跟我請假 -- 」
她想橫了,決定今晚就在這裡等下去,看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看他回來又有什麼說法。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追根求源是什麼意思,她只知道她必須搞清楚,否則她就 -- 睡不瞑目。
她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爺爺病了,滕教授不在家,她不好離開,得守在那裡,然後就在滕家等起來。等到了凌晨一點,滕教授還沒回來,她知道今天是等不回來的了,不禁委屈得哭起來,深刻體會了一把王蘭香當年的苦楚,也深刻體會了一把那些夜夜等郎歸的大奶們的苦楚。倒不是說把郎等回來了,就可以享受魚水之歡,也不是說身邊沒個人,就會活不下去,而是那種被忽略被拋棄的滋味,實在難受。
他夜晚不回家,就說明他不在乎你,不想跟你在一起,而是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只要他在家,哪怕他是住在另一間房裡,你至少知道他沒跟別的女人在一起,這就是為什麼滕教授一離家出走,王蘭香就要把自己關進房間,不吃不喝的原因,因為只有尋死覓活,才能把離家出走的丈夫嚇回來。
她心裡難受得像貓爪子在刨一樣,一道一道,全都是血痕。她斷定他是在龍曉慶那裡,不會在別處。 D 市就這麼大,他平時接觸什麼人,她都知道,除了龍曉慶,他跟別的女人都沒什麼接觸。
他這段時間,肯定經常往龍曉慶那裡跑,只不過她自己每晚吃完飯就回家了,夜晚從來不在這邊,所以不知道他晚上去了哪裡。
還有孔子學院那些老師,因為沒有車,也不可能追蹤到龍曉慶那裡去,但那些人的直覺沒錯,老早就猜出了真相,只有她一個人蒙在鼓裡。
她知道,如果她明天問他,他肯定能找出一個天衣無fèng的理由來搪塞她,而她肯定會被她搪塞過去,以前每次不都是這樣的嗎?
她決定開車到龍曉慶那裡去找他,她不會跟他鬧,也不會跟龍曉慶鬧,她只是要弄個水落石出,不能由著他欺騙她,更不能由著自己欺騙自己。
艾米:塵埃騰飛(73)
十月 25, 2009 · 113 條評論
陳靄想好了,就先到爺爺房間去看了一下,爺爺已經睡著了,應該沒什麼大事。她出了門,坐進自己車裡,向龍曉慶住的地方開去。
剛上路時,她還挺理直氣壯的,就像被那些兢兢業業捉jian的大奶們靈魂附體了一樣,義憤填膺,覺得自己在聲張正義,打擊邪惡。
但還沒開多遠,她就泄了氣。你義憤個什麼呀?人家滕教授又不是你的丈夫,你憑什麼去捉人家的jian?人家那些大奶,至少還可以說婚姻受到侵犯,義憤填膺還有個法律依據,據說在美國的某些州,通jian是一種 crime (罪行),抓住了是可以判刑的,台灣也一樣,如果抓住自己的配偶與人通jian,可以報案,讓法律懲罰通jian者。
以前她聽說美國和台灣有這樣的法律,很有點不以為然,這法律也管得太寬了吧?如果別人兩人之間動了真情,愛上了,做出那事應該也不算什麼 crime 吧?但現在她的感覺變了,變得嚮往起這些個地方來了。多好的法律啊!就是應該狠狠打擊那些插足他人家庭的小三。
但她馬上意識到從某種意義上講,她也是一個小三,如果 D 市的法律也把通jian當一種 crime ,那上次她跟王蘭香的官司,可能就該她輸掉了,雖然她跟滕教授還沒通到「jian」,但思想上插足總是算得上的吧?現在她這麼神氣活現地去捉jian,到底是憑什麼呀?她又不是滕教授的配偶,她是捉的哪門子jian?
她放慢了車速,不知道是繼續往龍曉慶那裡開,還是乾脆轉回去。最後她安慰自己說,我這不是去捉jian的,我只是想弄個水落石出。不管怎麼說,滕教授說過他愛我,那麼作為他愛的人,我至少有權弄弄清楚他是真愛還是假愛吧?如果我不侵入龍曉慶的住宅,就是在門前看看,應該不犯法吧?
她像在夢遊一樣,手腳不受大腦控制地操縱著方向盤和油門,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龍曉慶的住處。還離得遠遠的,她的心就開始咚咚跳,她很怕看見滕教授的車停在龍曉慶門前,怕自己忍不住會像王蘭香一樣衝上去毀壞他的車,也怕自己氣暈過去,回去的路上把車開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