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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9:34:28 作者: 京祺
    秦家駿把我拉到一邊,不再讓我開口講話。他將我帶到旁邊的空病床上,壓著我的肩膀坐下,蹲在我跟前,托著我受傷的那隻腳,反覆檢查裡面的傷疤。

    疤痕長長一道,肉條鼓了起來,就算是除疤手術,也除不乾淨。

    秦家駿看的心疼,眉頭擰成一團,我怕他擔憂,隨口安慰著,「沒事的,如果雷射打不掉,就紋個身,紋身多酷呀。」

    他倒是信了我的想法,「你想紋什麼?」

    其實我沒有真的打算紋身,他的問題難住了我,我胡思亂想的同時,他突然有了想法,「紋我們的名字好了,我陪你一起。」

    「……」

    秦家駿的手指輕撫在那條傷疤上,「你紋我的名字,我紋你的,或者,紋我們孩子的名字。」

    若不是親耳所聽,我應該不會想到,這個老古董秦家駿,比我以為的要前衛的多。不過紋身與否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要陪我,紋上我們的名字。

    我受寵若驚,「你……真要陪我紋身?」

    他點點頭,站起了身,伸手輕揉我的額頭,「不是說好了,疼也要陪你一起疼。」

    我被他的這番話,弄的心裡暖洋洋的,即便眼下的環境,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臭味……

    我正興奮著要紋何種樣式的字體,病床上的徐建森又一次發了火,「我就說你是來要錢的!我和你早都離婚了,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看看為我生的是什麼怪物!女兒身就算了,還是個見錢眼開的殺人犯!我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都是你那親生女兒蔣菲菲幹的好事!」

    徐建森發火時,腦袋一震一震的,頭頂的幾縷頭髮油的粘在了一起,伴隨著脾氣的爆發,那幾縷頭髮也跟著顫動。

    母親白靜並沒有為之動怒,我想她應該料到徐建森會發火,也想好了,今天這次見面,到底要說些什麼。她了解徐建森,所以不會因為徐建森的脾氣,而影響了自己。

    張經理一直在旁側靜默不說話,他看著白靜的側臉,等著白靜開口。

    待徐建森漸漸穩定了情緒和呼吸,白靜一股腦的,將心裡話托盤而出。

    「我若是為了錢來看你,早在你之前幾次住院的時候,就有所行動了。我今天來,就是想讓你看看,我和張林文過的有多幸福,我也要當著你的面,向林文講出我當年一直隱藏的痛苦。」

    母親坐在椅子上側過了身,她望著張經理,眼淚汪汪,「其實我早些年還為徐建森打過一個孩子,這件事兒徐建森不知道,那時候他的身體還沒嚴重到不育症的地步。當時有了第一個女兒後,徐建森出了軌,我們鬧了離婚,離婚後,我發現自己有了身孕,但因為已經離婚,我一個人養不起兩個孩子,我就把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打掉了。」

    母親落了淚,「後來我和徐建森和好,我一直沒把這件事告知與他,我便因為擅自打掉孩子這事兒,對他愧疚了很多年。」母親低下頭,「就這麼愧疚著……委屈了一輩子。」

    聽聞於此,我心裡針扎的難受,過去的那個時代,女人連打掉孩子,都不敢言說,甚至成為了她們對丈夫的愧疚與恥辱。可從始至終,孩子都是她們在生育,選擇權明明在她們自己的手中,卻被世俗道德,扭曲成了她們的不負責任。

    我不知過往的那些年,母親到底經受了怎樣的心理折磨,但她一定很痛苦。掙扎在自己的糾結和對丈夫的愧疚之中,委曲求全了小半生。

    張經理幫母親抹掉了眼淚,他靜默的當著合格的聽眾,繼續等待母親的言說。

    母親轉頭看向病床上一臉吃驚的徐建森,繼續道:「後來時代變了,我漸漸接受了自己當年的無奈之舉,我真慶幸當初沒有和你復婚,更慶幸沒為你生下那個孩子。如果生下了那個孩子,說不定又會長成何種心狠手辣的怪物。蔣菲菲她不是後天變壞的,有些孩子的壞,就是骨子裡的基因!只因為她是你的孩子,所以她才那麼的沒有底線沒有原則!」

    病床上,徐建森氣的嘴眼歪斜,「你給我閉嘴!滾出去!滾!跑到我面前炫耀來了是吧,我告訴你,早晚有一天我會重新站起來,到時候讓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求我和你復婚,求我給你生活費,求我讓你住進我的別墅,求我……」

    眼看著徐建森漸漸陷入瘋癲狀態,張經理護著母親起了身,母親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傾訴,「說出來舒服多了,舒服多了……」

    秦家駿幫著張經理把母親送出病房,病床上的徐建森仍舊在碎碎念,而我清晰地在他眼睛裡看到,那一閃一閃的淚光。

    他明知自己好不了,也明知自己對不起白靜,可直到這個時刻,他仍舊要嘴硬的說出那些狠話,讓他面子上過得去。

    護工進了屋,一邊咋舌一邊給徐建森擦去嘴邊的口水,「行了不說了啊,就那麼幾句罵人的話,改天我教你怎麼罵人啊。行了老頭,彆氣了,血壓都上來了,彆氣了啊。」

    我站在一旁,看著徐建森的情緒漸漸被護工穩定了下來,他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棚頂,猶如靈魂出竅。

    我轉身準備離開,卻聽他喊了我的名字,「徐婉瑩,婉瑩……」

    我定下腳,回頭看著他,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咧著嘴角微微抽搐,佯裝不在意,卻又很痛苦。久久過後,只講出了一句,「你問問白靜,那個打掉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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