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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25:00 作者: 扶華
    「夫人,小殿下……小殿下他失足落水,已經,已經去了,您不要難過,您還會有其他孩子的……」存青哭著對她說。用她那雙淹死了孩子的手,輕輕攙扶著她。

    殷如許的身體在大哭,在奔潰地痙攣,可內里的殷如許已經沒有力氣再做多餘的反應,她只覺得冷,似乎被人扔進了水裡的是她自己。

    孩子的臉青白,小手冰冷,沒有了氣息。箐蕪殿下的銅鈴響了一夜,前殿趙胥的宮宴舞樂也響了一夜。

    秋風蕭瑟,錦衾冷徹。

    ……

    「絮絮,絮絮?」

    「……」

    「怎麼了,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怎麼哭成這樣?」沃突擦掉了她臉上的眼淚。

    他睡到半夜,聽到壓抑的哭聲,發現妻子喘不上氣似得蜷在一邊,閉著眼睛哭,忙將她喊醒。

    殷如許還沒能回神,恍惚地躺在那一動不動,她滿身的冷汗,眼淚乾了之後,臉頰上也是一陣刺疼。

    發覺她手心冰冷,沃突將她的手緊緊握住,順便將她牢牢抱在自己懷裡,「好了,好了。」

    殷如許過了好久才從沼澤般的噩夢中回過神,她控制不住地發抖,拼命往沃突懷裡鑽。

    莊生曉夢迷蝴蝶,她想,究竟什麼時候是夢?現在嗎?還是箐蕪殿裡那個殷如許?

    沃突察覺她不對勁,濃眉皺了皺,忽然從架子上拿了披風,裹住了自己和殷如許,然後大步出了王帳。他帶著殷如許騎上馬,往部族外面的荒原奔馳。

    有巡夜的族人發覺動靜,還以為發生了什麼,緊張地跑過來,沃突說了聲:「是我,沒事。」然後也沒停馬,直接奔了出去。

    這會兒是半夜,外面一片漆黑,騎在馬上奔馳,寒風撲面而來。殷如許徹底清醒了,她扯過沃突手裡的馬韁,雙眼通紅地望著前方的黑夜,策馬狂奔。

    直到她完全脫力,沃突才接過她手裡的馬韁,「好點了?」

    殷如許把腦袋靠在他胸口上,聽著那裡的動靜,小聲嗯了聲。

    「冷不冷?我們回去了。」

    晨曦,天邊顯出一條白線,這條白線驅散黑夜,把陰沉的暗色變成沉鬱的藍色調,等到太陽出來,沉鬱的藍又變成清朗的藍。

    「你做夢的時候怎麼哭得那么小聲,我聽著都難受,你要是想哭,大聲點哭,也不會憋得這麼難受。」沃突裹著殷如許,慢慢踱回部族裡。

    殷如許:「夢裡不敢哭,有一個我害怕的人在看著我。」

    沃突:「什麼人讓你這麼害怕?」

    殷如許:「……我不記得是誰了,等我想起來,就告訴你。」她溫存地抱著沃突的頸脖,心裡卻在想,那個人總歸是要死的。

    ……

    「以後可不能再這麼跑馬了,這幾個月得養一養,公主的身體雖說這幾個月好了些,可也不比那些健壯婦人,還是少折騰的好,最好先別騎馬了,這樣孩子才能安安生生地落地。」

    「嗯,我知道了。」

    殷如許和沃突半夜出去跑了一陣馬,殷如許冷靜下來後就有種莫名預感,讓人去把帶來的醫師叫過來診脈。她本來只是猜測,結果真的被她給猜中了。她懷了身孕,需要養胎。

    這消息一傳出去,就有人傳的神乎其神,先是有人說難怪大半夜的族長突然跑出去,後來傳著傳著,就成了大半夜的突然有流光落進王帳,族長和妻子才避了出來,說族長的兒子天生異象,定然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消息也不知怎麼的傳到各部族,很快就有依附的其他部過來送禮,又很是熱鬧了一陣。

    對於孩子的到來,殷如許非常平靜,只看著不斷搓手的沃突微笑。沃突則表現的很高興,來祝賀的部族,他都難得給面子一一見了,還特地讓烏日珠阿姆叫了族中生育過好幾個孩子的婦人過來,讓她們多照顧著些殷如許。

    殷如許身邊伺候的多是年輕宮女,有這些婦人在,就有條理多了。

    不管是殷國還是草原,沃突這個年紀的男人,一般都有孩子了,現在終於傳出喜訊,整個部族都十分高興。雖然不像中原國家那樣看重君王的繼承人,但如果英明的族長有優秀的繼承人,無疑是令人覺得安心的事,那代表著他們的安穩日子能夠延續更長的時間。

    殷如許還寫信送回了殷國。從她聯姻嫁到草原,草原與殷國接壤的幾座小城就沒再發生過摩擦,沃突管束了周邊流散的部族,不許他們再生事端,雙方關係一度緩和,再加上商隊來往流量大,就有城池開始願意讓一些和善的部族人進城,也允許他們在城內貿易居住。

    殷如許帶到草原的工匠,則在這幾個月里熟悉部族和生活,然後招收學徒,同樣搞得熱火朝天。

    與之相比,趙胥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他為了儘快發兵草原,親自帶兵攻打渝關,想要早點結束這一場僵持的戰役。他這人確實有些智謀,在半月內攻破了渝關,可是渝關守將身邊也有能人相助,使了個離間計,讓晉國主帥與趙胥之間產生嫌隙,在最後之戰里晉國軍隊不聽趙胥調派,擅自行動,導致幾萬大軍身陷死城,損失慘重。

    這一仗即使勝了,也是慘勝,對晉國來說,更是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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