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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22:51 作者: 老草吃嫩牛
    邵江一驚異的透過機場的燈光,看著老黑帶著一票身材並不亞於他,就連膚色都差不多的一群「老黑」,全身武裝的向這邊走。

    「先道個歉,他非要來,他說,如果不叫他來,他就搗亂?世界真是亂了,就連老黑都開始搗亂了?」華萊士開始抱怨,招呼這一室的隨行人員整理行裝一起出去。

    頭髮有些凌亂的莉亞女士,扭著高跟鞋,有些跛的過來低聲與華萊士語氣急促的,哀求著低語。這個可憐的聯絡人,今日,看樣子受了大罪。

    過了一會,華萊士的語調傳過來:「你告訴他,書本上的理想,需要武器與金錢來實現。我給予了他足夠的尊重。他卻沒有尊重我。還有……沙克城,我尊重它。所以,我放棄收購。他可以自由的將這座城市買個好價格,只要有人願意要。」

    華萊士的語氣並不好,邵江一隻聽了一半。

    老黑沉默的走過來,先是小心的看了邵江一一眼。見他沒生氣,便露出白牙,雙手交叉的站在他面前嘿嘿傻笑。邵江一看著他,無語搖頭,語調責怪氣惱:「我就知道你忍不住。」

    老黑彎腰給了他一個大擁抱,在他耳邊低聲說:「我也以為我可以,可是呆在沒人替我擔心的城市,我總是覺得不安全,所以我就來了。」

    「你威脅華萊士?」

    「我只是實話實說。」

    「哈!你準備怎麼搗亂?」

    「沒怎麼,就是開著挖掘機上公路,要知道,修路很費錢。」

    他們一起走向專項走道,這傢伙越來越會說,那麼笨拙的身材,配上一副花言巧語的樣子,現在的老黑實在叫人無法習慣。

    阿爾平快步跟著,一邊走一邊問老黑:「你當頭是什麼啊!媽媽嗎?」

    老黑沒理他。

    「爸爸嗎?這事以前你常做。」

    還是不理。

    「那麼……外公!」

    桌球一聲脆響,阿爾平蹲到了地上,邵江一沒有回頭,嘴角無奈的咧著。華萊士與莉亞告便,趕忙跟過去。

    已經是晚上了,沙克城曲終人散。機場上空,因為突如其來的大量機群盤繞而燈光輝煌,邵江一站在那裡,那一刻,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經不可抑制的發生在歷史的滾滾洪流里。在他身後,老黑猶如巨樹,華萊士有著他的遠大理想,他有許多事情可以做。太多的事情了……他……也許真的不那麼在意了。最起碼,這一刻,他會為遇到故友家人而欣喜。為相聚,為華萊士的成長,為自己這一刻的不在意而慶賀。今晚,他決定跟這幾人,喝一杯。

    第54章 為自由

    又來到了這裡,邵江一站在那棵久違的大樹下久久的凝視著樹冠。他看著曾有住戶的鳥類棲止的巢穴,看著那樹上綠色與黃色交織的殘葉。重返故地,心便開始不停的遐想,邵江一併不享受這種記憶的旅程,他認為,這些記憶也如同更久遠的故去的苦難歲月,痛苦與磨難相依,從未有過片刻的安寧與舒適日子,這個舊宅邸也是一樣的。如同舊日,儘是黑白蒼黃。

    「幫您準備了一些熱茶,就放置在這裡嗎?」一位看不到面目的僕人,站在霧氣當中小心的詢問。邵江一努力看著那張臉,但是就是看不清楚!

    華萊士的舊宅院,地表在這個季節受陽光升騰,散發著大量的濕氣,這裡很久沒人收拾了。已經如同一位滄桑腐朽老者的牙口,不受拘束蜿蜒到院牆的綠藤,瘋一般生長著的雜糙,野花……甚至在那片土地上還長出了可以收割的麥穗。剛剛進門的時候,邵江一差點沒認出這裡,以為來到了鬼宅。這房子如同人心,沒人住進來,就要坍塌了。

    好在,不知道那位好人聯絡到了這裡的舊僕人們,他們進門不久,這些人便悄悄的回來。有次序的開始打掃整理。

    邵江一不明白,為什麼這裡的人在華萊士發跡之後,行使一些巴結的手段,將這裡收拾的更加好。最起碼,這樣可以裝點一下他與家族的那斷裂開來的親情。他看過屋子裡面,那裡面猶如蝗蟲過境,連牆皮都被人削了下去。看樣子不是一股力量來此搜尋過了。

    幾個小時,邵江一站在機場等候室的時候,他看到那些歡迎的人群里,所有與華萊士有關係的人,那些人的表情都是一本正經,沒有任何附加的情緒表露在眼神里。他們都在笑著,端在那裡很客氣的微笑。多麼值得尊重的官僚,可以將一切不愉快都隱藏在麵皮之下的高級職業者。邵江一自信自己這一生都別想做到這一點。

    他回過頭,華萊士本人也是一樣,他也在笑,笑容掩飾了一切。那些背叛,那些背離就如從未發生過。邵江一可以聽到華萊士長長的呼吸聲,他不停的呼吸,不停的鎮定著自己的情緒。從這裡可以看出,作為政治新丁,華萊士還是嫩了一些。邵江一回過手,拉了一下華萊士的衣服說。

    「你準備痛苦流涕的去擁抱誰嗎?像個傻瓜那樣去擁抱舊友,哭訴離情?!那些人就等著這一刻呢!」

    邵江一很想說一些合適的好話安慰一下華萊士,但是,他想他不會用美妙幽默的詞彙去勸解誰。他直來直去,效果看上去卻也不錯。

    華萊士呆了一下,嘴角上下微微抽搐:「我想你誤會了,我沒有緊張,我只是在掂量一會先拿誰開刀。」

    很快,那個人找到了適合自己的情緒,也許是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管他是什麼呢,反正,他笑了,很開心的笑著,帶著他大票的隨行人員,在禮炮聲中,音樂聲中走了出去。

    邵江一沒有跟隨他的腳步,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觀賞,這種事情他從來做不來。他只是帶著老黑,阿爾平悄悄的從一角的側門上了另外一組車隊回到了這裡。華萊士想回來住,這裡是他的私產,也許他本人覺得,無論如何他都應該回來一趟。

    「就放這裡吧。」邵江一回過頭,指指大樹下剛剛收拾出來的一塊地面。

    幾位僕人搬著藤椅,騰桌子,茶托,茶碗,點心,還有報紙,雜誌小心的擺放。報紙按照傳統是燙過的,茶杯是鑲嵌著上等金邊的骨瓷。水是熱氣騰騰的傾瀉而下,一股熱水流淌之後,這院子便有了人氣。

    邵江一緩緩坐下,調整了一個奇妙的角度,他記得以前,蘭蘭茲愛呆坐在這裡,他可以一整天的呆坐,沒人知道他在想著什麼。現在,邵江一也坐在了這裡,抬眼望去,他看到了三樓閣樓的一個窗台,幾隻野貓在那裡相互舔蹭,親昵無比。

    輕輕的嘆息一下,邵江一靠著椅背,脫去鞋子,抱住自己的膝蓋,合起了眼睛。

    機場那邊,巨大的禮炮聲依舊在響著,邵江一可以想像的到那裡有多麼熱鬧,也許,所有看直播的人都會讚嘆。看那!那個人,他吃過苦頭,現在他榮歸故里。沒人能想的起世界上還有蘭蘭茲,還有麥克、亞羅。那些人都在這個世界真實的生存過,感受過。甚至他們也同樣愛過。現在,除了自己,也許再無其他人記得那些人了。

    雜糙,腐敗的樹葉很快的被清理完畢,那些水汽隨之消散。院子與房子的雛形越來越明顯,大樹下的光線越來越好,好到邵江一可以端起成堆的麥德斯當日的報紙很認真的翻看。他能感覺到許多視線在身上交織。這種窺視的眼神令他十分不舒服。他排斥這種感覺,卻又無能為力。

    麥德斯老宅邸受驚的青蛙一片安靜,正午的陽光越來越溫暖。邵江一的眼神從報紙上回到現實,他眯著眼睛打量著逐漸,逐漸恢復原樣的院子,有一種奇妙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他好似從未離開過一般,好似,過一會,蘭蘭茲就會推開那邊那扇門,他一邊微笑著,一邊摸著那隻貓脖頸上的貓走過來對他說:「你的時間過得飛快,快的就像用手撥動指針,我要是你就停下來。認真的去看,去聽……」

    那種帶著一絲微妙的幸福思緒,很快被一陣暫時寄居在老宅邸的鴿子驚飛聲打攪,邵江一的眼睛張開。扭了一下頭。

    大門那邊,一組掛著麥德斯軍方車牌的野戰車停在了那裡。有人使勁拍關車門,幾個身材高大穿著老式樣風衣的人下了車。跟站在老宅門口的臨時警衛交涉,警衛看了一下那些人的證件。沒說什麼就打開了大門請他們進來。

    新大陸新生公司的人,都在內宅作為客人呆著。對於這種看上去很友好的安排,邵江一不發一言,也沒有干涉。隨便那些人如何折騰吧,他想,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華萊士這次跟麥德斯談判的底牌。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新大陸新生公司有TO礦,他們需要大量的新移民。至於麥德斯,鬼知道這裡的人想要什麼。也許一派一個樣兒。天知道,有多少派。

    不速之客並未經人通報而徑直的走進院落,那些人先是肆無忌憚的打量這所房子,接著,還算客氣的與這裡的舊管家交談了幾句。那位管家猶豫了一會,掂量了一下,華萊士已經是過去式,而這些人才是麥德斯本地人之後,他走到邵江一呆著的那顆大樹下問到:「先生,說是……您的舊友。想跟您見一下。」

    邵江一抬起頭,看了一下面露尷尬之色的老管家,他扭過頭看著那幾個人,站在最帶頭的那人正脫去自己的大風衣丟到組手手裡。

    他四十上下,一身堅毅的軍人氣質。他的風衣下穿著一套筆挺的海軍上校軍服,軍靴錚亮。他見邵江一看他,便使勁揮舞手臂,衝著邵江一熱情的打招呼,就如一位認識多年的好友一般。露著一口大白牙慡朗的笑著喊:「您別怪他,他身不由己!」

    「請他離開!我這麼說你也不會這麼做吧?」邵江一的話音裡帶著一絲嘲諷。老管家神色更是尷尬。

    上校先生慢慢走過來,站在不遠處打量著邵江一。邵江一低著頭,眼睛無波的繼續看報紙。

    樹冠下,軍方最高機密檔案里的002號年輕人有著一頭細軟的黑髮。他的皮膚蒼白,甚至他的嘴唇也是蒼白的,他安靜的坐在大樹下,漂亮完美的額頭低垂。似乎這個世界即使下一刻毀滅了,也不關他什麼事情。沒人能走入他的世界,打攪他那就是破壞衣一副祥和的風景名畫。在來客的眼裡,作為一位經歷百戰的軍人,擁有這樣的姿態,氣質……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原本以為照片上的樣子有些失真,或者是很多年前照的。

    現在看來,這位年輕人,卻比資料上更加年輕,俊秀。他還帶了一股子很奇妙的氣質,脆弱,隱忍,低迷的蜷縮。但,在他骨子裡,又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在支撐著他。這股力量令他無比堅韌,百折不彎。這些氣質匯集在他身上令他神秘且充滿了吸引力。

    來客很隨意的扯扯風紀扣坐到了邵江一的旁邊的藤椅上說:「我很抱歉,這樣的干擾誰也不會喜歡,我身不由己。」

    邵江一無所謂的將報紙翻過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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