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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22:51 作者: 老草吃嫩牛
「我想,我也聽到,我甚至聽到了那些種子有多少顆。它們告訴我,它們有……」螣柏剛想說出那個數字,邵江一便插嘴到:「一百七十顆。有三十三粒掉進了附近的水窪。」
老黑與螣柏驚恐的看著邵江一,這件事,很顯然邵江一早就知道會發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邵江一站起來,走到放置在一邊的箱子前,他看著毫不反抗的那兩隻強活著的狗兒。伸手撫摸一下那狗兒的毛髮,那狗掙扎了一下,搖晃著站了起來。
「特麗娜也給你禮物了嗎?在人類摘去你腦組織以後?」邵江一擰開水壺,餵了那狗幾口水。那狗貪婪的舔喝著,它又有了欲望。
邵江一一邊餵著狗,一邊低聲說:「人類的大腦有幾百億個神經細胞,那堆稠嘟嘟的東西里,有著很多奇妙的地段。每一秒世界的各種信息會變成各種脈衝,組織成信息反饋給我們,我們做出大腦給予的反應。無論是音樂家,歷史學家,文學家,無論你是那種職業者,你所運用的地方,你發育最完全的腦組織都不一樣。我們都不熟悉大腦……但是如果按照原來的世界的規律,我們的大腦會跟隨它的規矩走。特麗娜不同,特麗娜是新的自然界,很顯然,她刺激出了新的波段,我們的大腦再次發育了。」邵江一站起來,看著兩個震驚的人。
螣柏的嘴唇有些發紫,他的上下嘴唇哆嗦了兩下後說:「你是說,那些死去的人,是因為無法發育完全而死去的?」
「我又不是科學家!」邵江一毫不客氣的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那麼,世界上所有的生產處TO礦的地方都一樣嗎?都是使用這種新的自然規律嗎?」螣柏繼續問。
「我又不是亞羅,亞羅也不可能知道,他最多就是個打獵賣錢的!」邵江一撇撇嘴,又回到大樹根的旁邊,他拿起那根擺在一邊的樹枝,看看四周。那些在樹枝四周打轉的螞蟻們已經找到了回家的路,它們已經回歸了應該去的地方。
「此路不通,自有通歸之路,人類是一種笨拙的生物,就是學走路要快些。我搞不懂為什麼要發育成兩條腿走路,明明四條腿要快一些。」邵江一嘮叨著,抬眼看看被巨大枝葉阻礙的天空,又是一滴巨大的水滴滴落,掉到了他的腦門上。
螣柏走到那兩隻活著的狗面前蹲下,那狗眼神里有了一絲神采,正在四下聞著什麼:「你帶它們來做研究?」他問。
「都說了,我不是科學家……帶它們來是因為,因為那些磁力蟲。」邵江一說出那個名字,老黑顫抖了一下。
「那些磁力蟲沒有視力,最多能看到三厘米的距離。我跟以前試過的,大自然很奇妙的。不給它們視力,卻給了它們一個可以共用的腦組織,那些蟲能通過動物瀕臨死亡的氣息,計算出獵物的體積。獵物的體積被算出後,它們就會排出相應數量的工蟲,將獵物抬回主巢,都說了不叫你們跟,我們只有兩隻就要死去的狗,它們的大約重量是一百斤上下……我想,以前我跟蘭蘭茲一定經歷的事情一樣,怕被它們抬回去,所以,我們一直默默告訴自己,要是沒體重就好了,要是沒體重就好了……」邵江一的聲音越來越遠,聽上去有些飄渺……
「那就是你體重消失的原因了?」螣柏問他。
邵江一微微的點點頭:「是這樣,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我的肉體去了那裡,很顯然我現在剩下的只有我卑微的靈魂。我的靈魂的比重比貓的重量重不了多少,這是你們都知道的。事實上我組織完全,每一塊肉都呆在它該在的地方……多奇妙。也許,直到死,我都不明白在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人自我解嘲的站立起來,走到老黑面前伸出手。老黑微微蹲下,就如從前一般任由他撫摸自己的頭髮,邵江一一邊撫摸,一邊安慰他:「只是聽覺靈敏了些,這麼什麼。但是,你知道的,你必須回去了……不管人的意願有多大,我們必須跟著特麗娜的規矩走。在這裡,你幫不上任何忙,回沙灘,回去等我好嗎?我保證,我一定活著出來……」
又是一陣鳥類撲啦啦抖動翅膀的聲音,老黑警覺的站立起來,他四下查看了一會後,輕輕的吐出一個字:「不!」
第43章 被開啟的靈魂之窗…
有人依賴你,信服你,崇拜你,離不開你。這種情感令人驕傲。如放置過去,放置現實,放置在過去真實生活,需要情感慰藉的邵江一身上,他會覺得幸福,幸運。
他想他會哭,一邊感激對方的慈悲,一邊卑微地匍匐在地,用一輩子來回應那份愛,為對方做任何事情他都願意。
曾是那么小的願望,被現實碾壓後粉碎,童年的某一天,邵江一終於在深淵礦坑之內覺悟。他沒什麼可以指望的,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需要以資本為基礎單位互換。
他沒什麼資本去換取情感,除了一口活氣能保證最最基本的生存,還有血液的流暢。
邵江一在來的路上閱讀過一本書,那書里這樣寫:「愛,是雙方的,但是它也以雙方自身的某些條件來決定愛的等同度……在這裡,沒有公平。即使是神,他也會掂量著某些口袋裡的東西去索求……」
那是一剎那的再次明悟,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邵江一猶如讀到至理名言。覺得以前他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以前,他從不跟真實去作對。他沒什麼值得別人去愛的,沒有家庭的支援,沒人可以在需要的時候給予幫助,沒人跟他商量任何事情,沒人會存一些錢在他需要的時候拿出來,安慰他說:「不需要還,只要你好。」
他沒有很好的身體素質去折騰,在現實的世界他無法保證最基本的溝通。他不會擁有欲望,也不會為了更好的生活去努力。他沒有常識,不會儲蓄。他對未來毫無打算,過一天算一天。他沒有受過教育。在肉體上……他受到過極大的傷害。那種傷害令他對某件人類這輩子都離不開的某件事情,發自內心的深深的厭惡。甚至,他是畏懼那件事情。
現在,他在這裡,就是對著這樣的他,老黑對他決絕的說出「不!」。
那一剎,邵江一覺得很累。他無法拒絕這種情感,他也無法回應這份情感,並不是隨便一個人都會跟著你去尋求死亡而義無反顧。在衡量自身之後,邵江一還是拒絕了老黑,他想,他這輩子都無法回應老黑的愛。他不想做那個被依靠的。
被依靠很累,他本來就活的很勉強了。更何況,他很懷疑以老黑的頭腦,他到底明白他自己在說什麼嗎?
有關於螣柏一直為華萊士去準備赴死的這件事情。這也令邵江一稍稍不快。那小子,何德何能的能擁有這樣的情感?嫉妒,邵江一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嫉妒一個人。他知道這種情緒不好,他清楚在特定的環境下,他的嫉妒就如帶著耳機聽音樂的人說話。生怕別人聽不到,所以大聲嚷嚷。他甚至想,毀滅這份情感吧!反正,他也不喜歡我。
他開始懷疑,懷疑老黑的跟隨是因為特麗娜,懷疑螣柏對華萊士熱烈的愛也是特麗娜,他詆毀一切情感,把責任統統推給了特麗娜那無形的情感放大器。如此,他才稍稍好受些,才安心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檢查自己必須帶的東西。
一大一小的兩個束口黑色布袋子,一把磁刀,五公斤水,十包重約五公斤的食物。對於磁力蟲的負重能力,邵江一很自信自己的計算是精準無誤的,他清楚,每多帶一公斤的負重就會拖延行程。如果幾天後,他從那地方出不來,在下一支探險隊到來之前,他就只能住在這裡了。他很認真的檢查著,儘量不去想那個要去的地方。
螣柏站在樹下,大樹的軀幹為他提供了可以依靠的支點。他賴在大樹上沉默的看著邵江一收拾那些東西,看樣子,他打定主意不帶自己了。他得想點什麼辦法,對於這種情況,他想他還是有些計劃的。他這張張嘴,剛想說點什麼做一次最後的努力,當他走過去,他們卻聽到了一些遠方的悽厲喊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些飛鳥因遙遠山谷那邊傳出來的吼叫而驚飛,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海岸那邊。螣柏他們聽不出是誰的聲音。但是,很顯然那聲音發自某個同伴。
那一聲聲的吼叫仿若在發泄無奈,宣洩不滿,充滿情緒,那聲音不知道跨越了多少個山谷,才藉助特麗娜特殊的地理條件傳到這裡,他們的耳朵里。
「一。」螣柏站起來,來到邵江一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在呼喚他的名字之後他又說:「他們告訴我們,他們在等我們回去。」
邵江一撇下嘴,厭惡的說到:「您沒聽出來嗎,有人不停勸告,進入腹地。這刻,怕是遭到報應了……該死的!我說的都是廢話嗎?就那麼想死去嗎……」
邵江一說完,站起來,攀爬到大樹上,擔心的看著那邊的山谷,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雖然現在是蟲潮期,但是……那邊不是有蘭蘭茲嗎?他的心不知不覺的在扭動,深深的懊悔。
在那裡,他想他有了一份眷戀,那些人令他擔心,他真誠的期盼他們每一位都能夠平安無事。蘭蘭茲會幫助他們嗎?想到這裡……他摸摸口袋,拿出那封愛比克?蘭蘭茲給他的信箋,那人說:這是他的第二把鑰匙。
輕輕撫摸一下折好的紙張,邵江一打開了那封信,那信里有這樣一句簡短的話。
「我需要一份愛,打開我的靈魂。我知道我無藥可救,我給自己留下一把打不開的鎖,一,如果你回來,如果我們還能見面……我允許你打開它,你是我的第二把鑰匙,能打開我的靈魂……愛您的蘭蘭滋。」
輕輕長呼出一口氣,邵江一靠在樹幹上,任由眼淚滴下,他說:「我不是故意哭的,這都怪特麗娜,她一天給了我兩份情感。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幸運,我該感激誰呢?我做了什麼好事?我該……怎麼辦呢?」
「他在做什麼?」螣柏困惑的看著仰頭望天的邵江一。
「腎上腺素增加,血液上沖,這不是好兆頭,我們最好叫他下來!」老黑說完,快速的攀爬到樹上,對著臉上都是淚的邵江一伸出手:「一,把手給我,你現在情況很不好。」
邵江一輕輕揚下那封信,情緒很激動的喊:「我該怎麼辦?我什麼都做不了。你知道的……這令我害怕,我就是個膽小鬼。你說不!為什麼不!?你們為什麼都把這些責任推給我,還叫我選……我……我什麼都給不了,你知道的,我一無所有,你看!這是一件太難的事兒。我誰也不能愛,多可怕,你們都他媽的說喜歡我,還……叫我選……這不公平!我就不能選個人,我自己主動選選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