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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22:51 作者: 老草吃嫩牛
    邵江一看了他一眼,帶著一絲輕蔑說:「你該對華萊士道歉,他徵召你入伍,賞你飯吃。」

    奧蘭拓原本恢復的臉色,頓時又氣白了……

    不知如何,華萊士突然心情暢快,決定原諒邵江一,他不再計較他踢自己下身。咬自己耳朵的種種卑劣之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不是嗎?這一刻的邵江一……怎麼說呢,還是挺不錯的,他這樣認為。

    邵江一覺得,奧蘭拓此人倒真算是個人才,如此年紀,思維反應快速,反擊思維敏捷,但是,他就如那個人成版印刷出的同類的那種人一般,柏南?伯內特的白痴崇拜者,那人確是個相當了不起的教育家,政治家。許是憋悶在心裡許多年,也許他一直就是站在挑剔的角度看那個人,或許他也同此人一般崇敬過他,好吧,他的確有一些想說的,邵江一站起來,透過艙室的窗戶看著外面的海,他整理了一下思維開始有條理的敘述。

    華萊士與螣柏算是與邵江一接觸最久的人,他們自認他們是清楚邵江一的,此人就如一個多面人,有怯懦的一面,單純的一面,跋扈的一面,無理的一面,淺薄的一面……他有很多面,但是好的很少,當屋內緩緩傳來的聲音灌入大腦,今日的邵江一,絕對令人震驚……

    「我們了解一個人,並不是只是單純的看他表面,雖然言行,做出的事情是一個人的某種特質的展現,但是了解一個人還有一種方式,我們可以從內南?伯內特這個人的出身看到現在。也許你會發現很多奇妙的地方,那正是我……看他的角度,那與你們略微不同。

    內南?伯內特,出生在一個古老的教育世家,他的父親,祖父,乃至追溯到更加遙遠的 時代,都是教育工作者,這份家事奠定了內南?伯內特先生他的血液里,天就一份蠱惑人心的基因,他知道如何勸導別人,知道如何吸引別人,知道如果將自己的想法,政治理念灌輸給別人並被認同。他現在的成績,都跟他的出身無法分開,就如教師的兒子做教授,戰士的孩子去參軍是同等道理,那個人他除了教育別人,還真的沒別的生存方式。演講,寫書,談論政治,創造學說,那不過是他的家傳手藝,混飯吃的道具。

    內南?伯內特在少年時期並未顯現出多少與他人不同的地方,你可以在回憶錄里讀出這些信息,在長廊(伯內特的出生地)鄉下,他只是很普通的一位身材矮小,敏感,愛幻想的孩子。他真正的變化來自他的青少年時期,長廊鎮搬來了一戶人家,一戶非常有錢的人家。新的長廊鎮鎮長,馬特爾一家……」

    「我知道這段,洛麗塔?馬特爾女士,伯內特先生對第一位妻子的回憶。」奧蘭拓插言。

    邵江一點點頭:「沒錯,政治世家,馬特爾家的到來,為內南?伯內特打開一道新門,他在回憶錄里寫道『我站在門廊,聽著老馬特爾先生的演說,他的演說猶如磁鐵,猶如疾風驟雨,他打開了我的世界之門』六年後,內南?伯內特娶了一位大自己整整八歲的妻子,生下長子,繼承了……格蘭特東部馬特爾家的政治陣營。」

    「這些我們都知道,您到底想說什麼呢?」奧蘭拓顯然不明白邵江一要敘述什麼道理。

    邵江一輕笑了一下,伸出手敲擊艙室的窗戶,咚!咚!咚了一會,他用譏諷的語調說:「貧寒的教育家子弟,一天只開兩頓飯,家中幼子,原本碌碌無為被奠定的一生,突然來了一家擁有三百畝社會貢獻土地,吃飯都用打了標記的銀餐具的馬特爾一家,為那個貧寒小鎮帶來的何止是震撼……我能想像伯內特攀爬在圍牆上聞著飯味的,那張羨慕的臉。

    你們看到了書籍里,他對馬特爾一家的感激,他對老馬特爾所謂的父親一般的愛,他寫了十一萬字來表示對馬特爾先生的感激與崇敬,但是……六年後,那段姐弟戀還是結束了,馬特爾家已經滿足不了那隻政治大鱷,接著他又娶了第二任妻子瑞嵐溫?菲爾彌,接著是第三任妻子,瓊妮?安德魯斯……每一次婚姻,便是這位先生政治生涯的一個躍起,愛情是被這位先生第一個拋棄的東西。我承認他的政治觀點有他的道理,但是,現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每個政治觀點,每個管理體系,每種管理方式,那個不是前人深切思考,努力歸納的東西呢?道理只是能被稱為文字的東西,也許就連創造理念那些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的是不是正確……

    也許,內南?伯內特,他是正確的,但是我不喜歡他,這是我的權利,一個連愛情,親情都無法全情投入的人,一個無法為女人一生負責的人。我怎麼敢相信他的政治觀點是正確的呢?那個人……他本身就是不健全的……你拿著一位思維不健全人的著作,給一位本身就是個情感缺乏症患者看,少尉先生,是你瘋了,還是你背後的那個瘋子他越來越弱智了?」

    奧蘭拓無法回答邵江一的問題,他是從另外的一個角度去看伯內特的,他只能喃喃的回答:「那是先生的私生活,我們無法指責。」

    邵江一點點頭:「其實我倒是挺喜歡一個人的。」

    奧蘭拓:「誰?」

    邵江一回過頭,看著門笑著說:「查得?巴曼克。」

    奧蘭拓哧的笑了一下,帶著一絲譏諷:「是他啊?!」

    不知如何,華萊士有些憤怒,無論那隻老驢子如何的放蕩不羈,無論他多麼粗野,他都是自己的父親,被人如此用譏笑的口吻譏諷,他還是非常不愉快的。

    邵江一笑著輕輕搖頭:「130年,我在戰場聽過他的一次演講,也不算是演講,充其量就是帶著一絲孩子氣的發脾氣,那位先生說『那些該死的政客,正在為我們將來的死亡寫悼詞,此去,必定會有人死去,但是老子不準備如他們的意,你們都要活下來,活下來後,挺直腰板站在廣場隨你們吐吐沫,玩女人,老子不懂什麼政治,我只是知道你們活下來了,你們的媽媽會高興,妻子會高興,錢包也會高興……』,那位先生言語粗魯,卻很實在,雖然沒禮貌,但是他替所有的母親著想,道德不是看華美的文字,也許老巴曼克一生都寫不出半本書,他卻懂得不讓母親哭泣。這一點……我想內南?伯內特一生他都不會明白。這便是人與政治家的區別,我不喜歡內南?伯內特,這是我的自由……

    假如要我選擇,我的一生,我只想有個屬於自己的伴侶,屬於自己的土地,屬於自己的生活,然後作為普通人死去,我不會去支持誰,誰也休想得到我的支持。商品或者貨幣,剩餘生產價值,土地,社會貢獻點,世界該往何處去,那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

    這片大陸呈現的,只是地殼變動後的一種必然規律,分散,重組,迸裂,粘合,人在摔打中成長,世界也是如此。今日內南?伯內特,明日也許就是華萊士?巴曼克。我們前行,總會回歸原點。內南?伯內特走過的路,為什麼華萊士要走,為什麼我要去走?所以,那些書,那個人的東西,我不喜歡,你明白嗎?」

    華萊士看看螣柏,他的青紫眼窩竟然有些酸澀,他拉住螣柏,螣柏此刻也是一臉震驚,手心潮濕。

    艙室內一片安靜,偷聽者悄然離開。

    站在二甲板的角落,華萊士看著海面,他對大海全無語言,思想處於麻痹狀態,屬於邵江一為他帶來震驚在他腦海深處徘徊,第一次,他正視自己的內心,他問自己:假若,特麗娜計劃成功,當財富翻天覆地的到來,我該何去何從?是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導者,還是依附自己的老師?走他為我指明的道路?

    螣柏陪著華萊士站立了一會,轉身離開,華萊士問他:「你去哪?」

    螣柏回過頭笑了下說:「那位奧蘭拓先生還給他換個職位更加適合,比如,去下層甲板,給那些不識字的老兵上課,我想下,每天十四個小時吧,理想遠大者,應該飽受磨難才符合常理對嗎?」

    第29章 清晨一吻…

    艦隊緩慢的在大海中航行,從麥德斯軍事港灣出發後沿著古老的航線艦隊已整整的航行十五天,在大海中,未知的恐懼趕不及人內心的孤寂,時間逐漸的消磨,最初的興奮,最初的豪言壯語被重複的時間消失殆盡,整個艦隊開始麻木不仁,疲憊漸漸顯現在人們的神情之上。

    「大豁牙」號船上的人,日復一日的重複自己昨天做過的事情。慢慢的反應遲鈍,微妙的氣氛在航船上流淌,那些士兵開始喜歡在繁忙的工作之後,三五成群的扎堆,一起追憶陸地上的生活,分享一切,甚至分享秘密。

    前些日子,螣柏先生很客氣的送了一些書籍給邵江一看,一些遊記,一些古老戲劇方面的書,還有就是有關於愛情的書籍。後來華萊士也送了一些書籍過去。以上,邵江一很少閱讀這樣的東西,最起碼在他走過的短暫的前二十八年的歲月當中,他從來沒有時間來做這種奢侈的事情,在書本中窺視過別人的內心,別人的情感,別人的生活乃至別人的人生。他的內心無法承擔更多的東西。在人類簡單的教育當中,他的情感教育缺了一環。

    他每天閱讀,最初的打發時間到後來的痴迷,華萊士也常常來拜訪他,什麼都不提,只和他聊一些書,某本書,某本書里的一句話……再或者就是就某種邵江一併不了解的一種情感,說一些他並不懂得的話,一個作家在某個特殊的年份,因為心靈的怨念,描寫出一個自己得不到愛,他將怨念轉化給讀者,讀者分擔他的痛苦,這就是作家的本來面目。他就是如此解釋愛情書籍的。

    一個人,一個男人或者女人,因為一段情感而為對方奉獻出生命。邵江一無法理解這種情感,他認為那些寫書的人,因為無法得到這種情感而產生覬覦之心,才會去花上一生的時間,只寫一本書,歌頌得不到的東西。當他把這些話說給華萊士與螣柏聽的時候,華萊士哈哈大笑的說:「我沒有時間去想那個問題,我覺得我要做的事情比簡單的情感更加重要……情感只是事業成功之後的調味,有事業,有特權,一切都只是附加的東西,並不值得糾葛。打發時間就好。」而螣柏卻說:「我會,如果我愛,那麼我願意付出一切,甚至生命。」

    邵江一不懂他們要表達的東西,最起碼這一刻他是懵懂的。最不合適的兩個人給他做了不合適的樣本,因為不懂,邵江一無法反駁,但是,這一切對邵江一的一生影響之深,也許他們自己都想像不到。

    兩個人,兩種選擇,這令邵江一對情感越發的迷茫,簡單的活到二十八歲,不管命運帶給他多麼大的磨難,不管他的情感發育到什麼程度,他總要成熟,總要因為心理乃至生理的需求逐漸成熟。過去,沒人給與他情感,他便不需要,現在因為周圍逐漸增加的人,對於情感,他的需求越來越多,他渴望說話,渴望交流,他開始貪婪。有一層被深深掩蓋的東西,被逐漸打開,他開始畏懼寂寞,開始期盼華萊士與螣柏的拜訪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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