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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22:51 作者: 老草吃嫩牛
收稅人終於走了,螣柏拉開窗簾,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他隨意的問:「你說,還會來幾波人?」
華萊士搖搖頭:「誰知道呢?據說,他們也安排了我的募捐人,強迫別人支持特麗娜計劃。每個人都在這樣做……我想,那正是我要改變的。」
邵江一抬起眼,看下他,眼睛很快又回到冰塊上,侍者覺得實在麻煩,現在他提了一桶冰放在邵江一身邊,邵江一的眼睛已經從觀察水杯,變成了觀察冰桶。
「請繼續,愛比克,我想知道,你所謂的這位先生,到底能為我們帶來什麼?我的意思,他的作用!」
「您知道過去人們用的舊能源煤炭吧,它的分類很多,無煙煤,焦煤,每種煤炭因為本質,燒出的大卡都是不相同的,在幾萬億年的演變當中,松木,柏木都變成了煤炭,但是即使都成為煤炭,它們的熱度也是不一樣的……九年前第一批在拍賣行正式拍賣的一批TO礦,主人就是他,你知道,我的教授是他的研究員。後來竟然成了他的代理人,委託人,呵,我的教授,他現在發了大財,當然,他也付出了奇怪的代價。」
華萊士此刻的感覺是霧蒙蒙的,他張張嘴巴說:「你的意思,他也去過特麗娜?」
愛比克攤手:「不,世界上並不只有特麗娜。除了特麗娜,今後要去的地方我想會有很多。至於那個人,他是一位奇怪的寄居者,他這種能力我不知道是如何來的,但是我知道他有強大的精神能力。以前……我淺薄的叫他為魔鬼,我畏懼他,離他遠遠地,但是現在……我想,我懂他了吧,將自己籠罩在這個世界任何角落,他融入所有的家庭,但是偏偏他又什麼都不是。」
邵江一突然抬起頭,插了一句:「五年前,我們奉命捕獲一個人,我跟我的小隊追了他四個州,最後全軍覆沒,很可笑的……所有的隊員都認為自己是春回秋去的燕子,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沒對付我,。他說,我們是同類,我跟他是一樣的。」
「一樣的?」
「恩……從特麗娜回來就更加的像了。」邵江一說完,拿起一個冰塊放進嘴巴里,咔崩崩的咬了起來。
華萊士皺皺眉,他替他牙疼。他盯著他,直到他拿起第三塊放進嘴巴里,華萊士不由自主的做出一個動作。他將手就到他的嘴巴下命令他:「吐出來。」
邵江一呆了一下,張開嘴,冰塊從他的嘴巴滑進華萊士的手心。華萊士扭頭對在遠處張望的使者說:「把這個冰桶提走,給這個人倒一杯熱水!」
隨著一陣連貫的推門聲,小餐館,又熱鬧了起來,正是吃午餐的時間,許多人從繁忙的公司里鑽出來,來到這家餐館,他們大口的吞咽,吞咽的空隙,就是談論天氣跟稅務,當然也有捎帶說說自己的家庭,雖然抱怨,但是言語之間總有一絲自己不知的炫耀感。
愛比克醫生看著遠處的俱樂部招牌,那俱樂部的名字起的很有意思《寄生者》。
「你是怎麼知道他在那裡的?」他問愛比克。
愛比克順手拿起一張報紙給華萊士看,在報紙的第二版,一位打扮奇特的中年人,舉著一個牌子:寄生者俱樂部,夢的花園,都市的綠洲……
「他在各種城市流連,徘徊,從這個家庭到另外的家庭,他將自己偽裝成各種家庭的成員之一。每次只是呆一段時間,然後消失,無論哪家人多麼愛他,對他多麼關心,越是愛,他越是無法待下去,他知道,一切的愛都是騙來的,都不屬於他。」
螣柏的焦躁突然沒有了,他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打了個寒顫,那種感覺無法想像。猶如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一般。
邵江一抬起眼,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說:「很顯然,你不適合特麗娜。」
螣柏有些生氣,聲音略提高的問:「為什麼?」
邵江一看看愛比克醫生。愛比克低頭摸著那隻貓,那隻貓一臉猙獰,看看自己的爪子,接著一臉無奈。
「代入感太強,個性敏感,太過於自我,這些都不適合,你不是早就知道嗎?」愛比克醫生不在意的否決了螣柏先生去特麗娜的道路。
華萊士敲敲桌子,看著對面那家裝飾豪華的俱樂部,他有些擔心的問:「他會跟我們走嗎?我們沒什麼值得他跟隨的,對於國家,對於理想,他似乎是沒有的。」
邵江一抬起臉,很確定的說:「他會的,真的,相信我,他有健忘症,雖然是輕微的,他說在一次事故中,他忘記了自己是誰,我覺得他是故意的,就像……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我想,正確是使用他,取決於您對他的態度,認同的家人,下屬,隨便什麼,就看你怎麼做了……就像,就像……愛比克……我該怎麼說?」
愛比克醫生這次沒有挽救詞彙淺薄的邵江一,他打開身邊的竹筐子,將倒霉的貓放進去,然後他拿出一個練習指法的節奏器,放在了桌子上,在節奏器的卡塔,咔噠的聲音中,一些微妙的變化,悄然發生。愛比克醫生說:「他出來了。」
街對面的寄生者俱樂部,門緩緩的拉開,兩個人慢慢的走了出來,前面那位大約一米六幾的身高,穿著一件嫩黃色的棉布襯衣,牛仔褲,他的五官很普通,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低,嘴巴不厚不薄,至於他的身材,那也是不胖不瘦。這個人,他再普通不過。
他的身後,有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此人的樣子就比較驚悚了,他穿著艷麗的古代帶花邊金穗的衣衫,甚至他的褲子也都帶著繡花。他留著長發,梳著的麻花辮子上連著無數的彩色珠串,他還化妝,很嬌艷的那種裝扮,他就像一位變態者,但是看他的表情,他是一位理直氣壯的變態者,他有著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好似,全世界都低他一等。
愛比克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他看著那位誇張的中年人說:「那就是我的教授,著名的心理學專家,卡洛。那個人幫他釋放出了內心的東西,從此他忘記了自己是誰。也許,現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誰知道呢,每個人的內心都是可怕的。」
又是一隊收稅人走了過來。
邵江一抬起頭,開始讀唇語。
「你說,卡洛,為什麼每天我都要做這樣的事情?」
「您總得找點事情做,親愛的孩子。」
「下午好,先生們,我們的祖國需要你們的奉獻,國家水利局正在修建新的蓄水庫。您是個好公民……謝謝五百塊。」
華萊士跟螣柏驚訝的看到每天一到午飯後,便成群結隊出現的稅務人,來到俱樂部門口說著收稅的話,卻拿出錢包,將自己的錢交到這位普通的年輕人的手裡。
邵江一依舊在讀者唇語。
「卡洛,我看中一個家庭。」
「你要去住一段時間嗎?」
「我想是的,我在街角的報亭,聽到一位先生說,他的日子特別艱難,妻子很嘮叨,四個孩子總是要這要那,他不想再回去,不想再負責。既然他不要了,就給我吧!」
「孩子,你想去做哪家人的孩子?」
「不,我想做哪家的爸爸,每天早上聽聽妻子的嘮叨,應付各種孩子,去見見孩子的老師。穿著妻子打的便宜毛線編的毛衣,坐在陽台的破沙發上看報紙,這種日子很奇妙。」
「您想好了?」
「恩……我最近很無聊……我想……」
街那邊的人,突然抬起頭,盯著這邊的玻璃,那位長相普通的年輕人,突然裂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華萊士嚇了一跳,擔心的看著愛比克醫生。
愛比克醫生將那個節奏器拿起,順手丟進身邊的冰桶。
那位年輕人,慢慢甩開身後叫他的中年人,他步履不急不緩的來到了這家小餐廳,推開門,慢慢的走到了他們身邊。
螣柏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想站起來,邵江一按住了他。
年輕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四個人,他伸出手,笑容慡朗猶如夏日驕陽:「我是,旭日,早上出生的那種太陽,嶄新的,熱烈的,沒有任何污垢的太陽。」
華萊士遲疑了一下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
「你們要去我的俱樂部嗎?這裡很吵。」
華萊士看看邵江一,邵江一點點頭。
就這樣,這幾個人,一起走到了對面的寄生者俱樂部。
當那扇鑲嵌著雕花,彩色玻璃的門打開,華萊士跟螣柏再次驚訝了。
這是一間,除了窗戶,除了大堂中間的一個金花圖騰雕刻環繞的古董躺椅,便什麼都沒有的空曠地方。
可偏偏,這裡確實這個城市著名的銷金窩、
邵江一跟愛比克醫生倒是毫不在意,這在他們心目中也許都是意料當中的事情。他們一走進這間巨大無比的大堂,便不約而同的一起走到那張長條軟躺椅面前占了位置。
沒辦法,誰叫這把椅子是唯一呢?
旭日對華萊士彬彬有禮的做出個請的手勢:「請坐。」
華萊士有些尷尬,他下意識的看看身後,接著再次呆了,他身後竟然真的有一把跟那個沙發躺椅是同款的古董椅子。
他伸手摸摸,那把椅子它確實存在。
他坐了上去,感覺踏踏實實。
即使如此,他依舊像邵江一看去,他問他:「什麼都沒有對嗎?」
邵江一點點頭:「恩,沒有。」
華萊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旭日懸空坐著,即使屁股底下什麼都沒有,他笑眯眯的看著華萊士說:「你的思想強大,我喜歡你這樣的人,你喜歡什麼動物?」
華萊士尷尬的拍拍屁股上的灰塵,一邊拍一邊說:「我很高興你喜歡我,如果你給我一把真正的椅子的話,我會更加喜歡你。我喜歡的動物是人,別把我想得跟別的蠢蛋一樣!」
旭日輕輕的搖頭:「有什麼關係呢?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假的,這只是個字面上的詞彙而已,先生,你看,世界就是如此,世界將分子組合成幻想,我們都生活在幻覺里……」他的聲音越來越虛幻,華萊士覺得靈魂恍惚!
邵江一突然站起來,走到虛空坐著的旭日身前,他伸手將他扣入自己的臂彎,伸出另外的一隻手,鼓出一個指節,舉得高高的落下狠狠的敲打了旭日的頭頂。
「我說,你這個寄生者,你可以將全世界變成那隻五彩繽紛的老猴子,這不關我的事情。但是這個人,還有他身邊的人不行!」
旭日有些狼狽的掙扎著,一邊掙扎一邊喊:「為什麼不行,你跟我不是一樣嗎,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有什麼關係呢。幫他們找到自我不好嗎?」
邵江一又狠狠的給了他一下,接著放開他,旭日也一屁股坐到地上,華萊士知道這個人做了什麼,肯定做了什麼,或者正在做什麼。但是顯然邵江一阻止了他,旭日驚訝的坐在地上,眼睛瞪著邵江一,一些恐怖,恐懼的表情慢慢露了出來:「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