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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22:24 作者: 老草吃嫩牛
    「等著,給我留位,我給這個小王八犢子哄睡就過去……」

    一群鳥雀撲啦啦的驚飛,唐遠衝著盛意苦笑了一下舉起籃子:「要吃嗎?耗子藥。」

    盛意倒是扭臉笑了下:「得了,為個老婆娘生氣,犯得著嗎?你家還是我家。」

    唐遠笑下:「我才沒生氣呢,你家。」

    盛意:「那不成,我剛拖了地板。不能進。」

    唐遠歪嘴:「那問個屁啊?」

    盛意:「那是禮貌。」

    兄弟倆互相調侃著進了小飛機之家。

    五月的時令終於想通了,它符合標準的慢慢暖了起來。小飛機之家的電視聲緩緩傳出來:「用這串七彩泡泡珠洗澡,可以美白肌膚,滋陰壯陽……」

    就在這個清淨的午後……

    「著火啦!!!!!!!!!!!!」成群人大喊著,前院一棟樓房火焰夾雜著黑煙沖天而起。

    第41章 不善良

    盛意吃著點心一窩蘇,脫了鞋子盤腿坐在唐遠家沙發上看電視。唐遠光腳盤腿坐在地上,盯著家裡的泡茶壺等它冒泡泡後沖一杯桂花茶就點心。他們的眼睛看著無聊的下午場電視劇。

    豬八戒:「大哥,給個面子別吃我好不好。」

    妖怪:「不給。」

    唐遠:「給哥剩兩塊。茶就要好了。」

    盛意語氣有些得意:「不。」

    屋子裡,唐遠家的家味四處瀰漫著,每個人的家都有屬於這個家的獨有的味道。盛意一邊吃一邊看著唐遠家唯一的那個不配套擺設,一座老式座鐘擺放在上萬元的台柜上。

    唐遠家有一台非常古老的老式座鐘,那是他從故鄉帶出來唯一的東西,據說當年唐遠從故鄉跑到大城市賣包子,他阿姆在他臨上車的時候拿著一塊破床單包了那鍾去車站送他。

    他阿姆說,如果沒有錢就把這個在阿姆看來是傳家之寶的東西賣掉。唐遠就那樣一邊哭,一邊抱著老座鐘來到都市生活。後來唐遠遇到很多事情,人說苦難造就偉人,他有諸多苦難,卻始終依舊是一個小人物。那座鐘陪著他走了許多地方。沒事的時候,唐遠喜歡聽它秒針錚錚的聲音。它總在一下一下的提示著唐遠,你就是個鄉下孩子,你沒有什麼了不起,你要對所有的人好,他們才會對你好。你就是個鄉下娃,要對每個人尊重……那座鐘就像死去的阿姆,她在唐遠的心裡捆了鏈條,唐遠這一生都在圍著那個準則轉。

    盛意很少跟唐遠交談,他覺著唐遠不喜歡打開攤開自己的內心。這個人的生長形態是很有趣的,當然盛意沒打算去研究誰,跟唐遠在一起很舒服,每個人都喜歡靠著欺負他,逗逗他來達到某些滿足自我的目的,唐遠從不反抗,永遠憨厚的笑著。他善良,懂得愛,這是盛意看來唐遠最高尚的地方,當然,盛意也能透過一些唐遠辦的事情看到他的本質。所以他在找機會跟他交流。

    「遠哥。」盛意放下茶杯,想跟唐遠攤開來去述說一些內心問題,魏醒那個笨蛋,雖然他們一起生活,但是那種截然相反的兩種世界觀令盛意總能萌生出無力感,盛意想了拉攏一個盟友聽下別人的想法。

    「恩?」唐遠回頭,拿起遙控調小了豬八戒的憨傻的語調。

    「我不喜歡丁茗,他對魏醒目的不單純,那個人的眼睛,我害怕。」盛意咬咬下嘴唇,他不認為唐遠是傻得,他確定他什麼都知道。比自己清楚的多,這一點也許大家忽略了,但是盛意和別人看待他人的角度不同。唐遠沒有仇人,沒人恨他。就這一點,如不是有著一定的聰慧睿智,很少有人可以做到這一點。

    唐遠慢慢點燃香菸吸了一會,他看下盛意,這一刻他的臉上的表情非常正常,那種正常時每個人都必然有的,但出現在唐遠臉上,這就很彆扭。

    「盛意,我們都不善良,你知道嗎?」唐遠這樣說。他說這話的時候,就像另外一個唐遠,一個陌生的唐遠。

    盛意看著他,他不懂。

    唐遠拿起盛意咬了一半的點心咽下去,想了好久才說:「知道嗎?我看不起城裡人,他們也看不起我。從鄉下來的時候,阿姆,就是奶奶說,要做好人,要踏實。別人就會對我好。開始我一直那樣做,但是,他們卻認為那是傻,那是笨。知道嗎,叫唐遠前,我原來叫滿囤,就因為這個名字,他們總是在譏笑我。滿囤就必須吃虧,滿囤必須跟隨在他們身後被胡來呼去,滿囤就必須把自己賺取的錢財分給別人。因為我叫唐滿囤。

    後來我回到家裡跪在阿姆面前求阿姆答應我改了父親給的名字,我成了唐遠,但是他們依舊看不起我,我的骨頭裡依舊流著鄉下人血液,必須憨厚,必須吃虧。那種鄙視是很痛苦的,它能把人逼迫成一個同性戀。我不確定我是不是一個真正的同性戀,但是,我希望有個家,有個人疼,有個人愛,有個人抱我。有個人能夠幫助我。在意我。這就是我。」

    唐遠說完,苦笑下看著盛意的眼睛,盛意卻呆了。

    「我們都不善良,知道嗎,每個人都很自私,沒有人是善良的,我們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這是人。認識辛華明,還有魏醒那段日子。卻是我最開心的。兩個那樣的城裡孩子,住進我家。他們身上有的自信,那股子巨大的能量卻是我從未有過的,我刻意的去模仿他們,刻意的和他們親厚,一來二去的竟然真的有了感情。後來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盛意點點頭。唐遠無所謂的笑了下:「全世界都帶著同情的眼睛看我。其實我自己早過了那個階段了。所以,盛意沒有什麼是必須就規定屬於你的,魏醒有魏醒的性格。那個丁茗,他比你聰明。所以……我要是你,我就要學會軟弱。別什麼都悶到心裡,你不喜歡就要直接告訴他。就像我跟丁磊,我不喜歡,我都會說。雖然大家都覺得我們不合適。可是合適不合適,那是我們自己的問題,我現在過得很好,很幸福,真的。別給別人機會毀了你的家。」

    盛意顯然不明白唐遠的軟弱到底是什麼意思,像這樣正經的唐遠竟然令他有了一絲絲畏懼,他不懂什麼是不善良,也想不通為什麼要學會軟弱,他剛要開口繼續問詢一下。外面卻傳來無數的呼喊聲。

    「著火了……!」

    「救命啊!!!!!!!!!!!!」

    「救火啊!!!!!」

    唐遠跟盛意對視了一下,兩人連忙穿了鞋子跑出家門。

    小區前院的一棟房子裡,滾滾黑煙向天上翻滾著,就像一條黑色的煙龍慢慢升騰,它將前院的天空都染成了黑色,盛意他們在家裡也許是聊的太過專心,這麼大的火,他們一點徵兆都沒感覺到,

    盛意跟唐遠一路小跑的來到那裡,現場早已是亂成一鍋粥。

    著火的小樓正在丁茗家那棟。當盛意到達那,他看到許多小區的鄰居都在忙著救火,但由於火勢太大,很多人無法接近。盛意他們住的這個小區,在郊區,許多退休的人在此養老,此刻正是上班時間,壯年都不在。

    「我的熊熊,我的孫……我的孫在裡面,誰來救救他!!!!!!」

    這位在竭盡全力嚎哭的老大嬸,盛意認識,唐遠也認識。正是那位多嘴多舌的彪悍大嬸。

    「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啊!!!!!!!!」此刻,這位大嬸已經癱軟無力,幾次要衝進去,都被鄰居按下去了。

    唐遠跟盛意呆了片刻,他們轉身向家跑去,每個車上都有小型的滅火器,就憑著現場這些老頭老太太,還有幾位保安拿著那幾盆誰根本不頂事。

    這雨水這幾天壓根沒斷過,但是當真的需要一些雨水的時候,老天爺卻放了晴。

    現場的火勢越來越大,那種酷熱燎燒感令人不敢接近,也無法接近。那位哭喊的大嬸已經軟到地上了。開始拿腦袋磕地面。盛意他們抱著滅火器跑回來,對著窗戶還有門那邊的方向開始噴,小區的保安從那邊拖來長長的水管一起開始救火。盛意的眼睛被熏的強睜,一次一次的接近被一次一次的逼回去,他皮膚被撩烤的發疼,身邊一直有人在大叫,紛亂中,有人裹著被子從那間屋子裡跑了出來……

    盛意和唐遠拿著滅火器對著那個披著被子衝出來的人一直噴,那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蹣跚了幾步後摔倒在樓口,唐遠甩開滅火器,過去踩那個即使已經澆濕依舊被火熏著了的被子,盛意也跑過去跟他一起連拉帶扯的向外拽那個人。火焰席捲的火苗燒的他跟唐遠的胳膊生疼,生疼……

    一連著盛意吸進去好幾口煙,他覺著自己的眉毛都燎燒沒了,昏昏沉沉的他們拽出那個人,有人往他們身上潑涼水,盛意打個激靈坐在了地上喘氣,但是隨之的一陣轟天巨響,一股子巨大的又將他們猛地撲倒在地……

    後來,消防車來了。

    後來,有人打開那床被子,盛意竟然看到了他難以置信的一幕。那被子裡裹著的是丁茗,這個人即使化了灰他都認識,丁茗渾身黑黢黢的,懷裡抱著一個孩子。

    再然後,盛意很徹底的暈了過去。

    仿若一個世紀那麼久,盛意慢慢的從床上坐起來,他是被疼醒的,那種大火燎傷表皮的傷口疼的他渾身發抖。他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先是看下自己裹好的右手和胳膊,那裡突突的在一跳一跳的發疼。他觀察下四周,這裡,恩,是病房。但是為什麼他是獨自自己躺在這裡吊水?

    緩緩的伸出手,盛意拔去針頭,慢慢坐了起來。為什麼是一個人?魏醒呢?他希望看到魏醒。他卻不在這裡。

    他一個人從病床上坐起來,看著外面黑漆漆的夜,胳膊疼的難以忍受。魏醒不知道嗎?一股子隱約的不安感從盛意心底泛起來。他穿好拖鞋,走到門那邊拉開門。走廊是昏黑的,但是在那邊的盡頭,隱約有哭聲傳來。他緩緩的走過去,越來越近,最後當他走進那一抹亮光的時候他看到了魏醒,魏爸,還有魏媽。丁磊也在那裡。小區的許多人都在那裡。還有好幾位警察也在那裡,這裡擁擠了幾十人。

    魏醒看到盛意連忙走過去扶住他:「你怎麼出來了?」

    盛意看下他:「……」

    魏醒的表情很沉痛,聲音沙啞:「有人死了。」

    盛意失聲問:「誰?」

    魏醒看下身後那些人,有人已經哭暈。他抱起盛意:「我們回房間說。」

    盛意拉住他衣服的前襟問:「誰死了?」

    魏醒走了一段之後看看後面才壓低聲音說:「丁茗那棟樓,死了三個人。一個坐輪椅的老太太,還有一對老夫婦。煤氣管道爆炸了,他們沒來得及跑出來。」

    盛意安下心來,他突然想起唐遠那句話,我們都不善良。那些人死在別人家的話,就只剩了同情與無感同身受的悲傷以及同情,他又問:「遠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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