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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22:24 作者: 老草吃嫩牛
    辛華銘放下手裡的手帕,慢慢站起來安慰一臉驚訝的唐遠:「哥你別理他,這幾天他有些便秘。」

    唐遠攤攤手,無所謂地很認真地看著桌子上的菜:「是有些過了……換廚子吧,後天開業還來得及吧?……人呢?」

    盛意站在雪地里,一動不動,那邊,辛華銘在跟魏醒吵架,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好像是在說自己。露露飯都沒吃,依舊活潑,她從雪地里抓了幾把雪,揉成雪球對著盛意丟:「來玩啊,來玩呀。」搞不懂為什麼她這樣。

    露露丟了幾下,撇下嘴巴,她慢慢走到盛意面前,上下看下他:「你這個人,咋那麼假呢?你就不覺得我不正常?」

    盛意看下她:「你想聽什麼?」

    露露一屁股坐在雪裡,雙手插進棉襖兜里:「我也不知道,第一次我見到他就挺稀罕的,以前我也沒稀罕過誰,沉穩的、潑辣的、性感的、文靜的,我都試驗過了,這幾天我試了下活潑的,但是他就是不拿正眼看我,他總是在笑,我覺得我……就是在冒傻氣給傻子看。」

    盛意想了下,低頭看著大冷天,卻穿得很單薄的露露:「你穿的有點少。」

    他不太會和女人打交道,更不會哄人。

    露露笑了下,站起來:「他們做的混蛋事情我知道,小弟弟,甭怕他們,這事情捅出來,他們不敢怎麼地你,那份協議,法律上是無效的。」

    盛意笑了下:「我知道。」

    露露眨巴下眼睛,很認真地又打量了一下盛意:「好玩嗎?」她問。

    盛意也眨巴下眼睛:「挺好玩的,魏醒……可活潑了。」

    露露拼命搖動幾下自己的煙花燙的發黃沒營養的頭髮,伸手從衣服里拿出一盒煙,她撕去一塊煙盒紙,從小包包里拿出一根筆認真寫了一個手機號碼給盛意:「我叫王嫣,王是倒過來還姓王的王,嫣是奼紫嫣紅的嫣,露露是辛華銘隨便叫的,朋友們都喊我蝸牛妹,需要朋友就給我打個電話,我有的是時間,如果你想處處,我也沒意見,你這樣的領出去還是挺有面子的,雖然窮點。」

    盛意接過紙條,笑了下:「成,不過……只能做朋友,我喜歡男人。」

    蝸牛妹尖叫了一聲,搞不懂她叫什麼,總之盛意看著她尖叫著衝到正在爭吵的兩個男人身邊,抓了一把雪塞進辛華銘的脖領子裡,抱住他的臉「吭哧」狠狠地咬了一口,尖叫著轉身就跑,辛華銘一臉驚訝地捂著脖子看著遠去尖叫中的露露。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盛意看著已經泛藍的天空,長長地伸個懶腰,轉身向家的方向走去。他想豆腐腦了,也該回去了,於是他走開,魏醒也看著他,並沒有追趕。

    第12章 大不同

    魏醒輕輕地扇過他的翅膀,盛意的生活一團混亂。那天他慢慢走回家,沒人阻攔他,那天晚上他倒在自己床上,一覺醒來一切都不同了。

    「盛意,感冒好點了嗎?」

    「盛意,一起去看球嗎?」

    「盛意,你要坐我的墊子嗎?我媽給我做的,你那邊涼。」

    鋪天蓋地的善意來自學校的很多角落,盛意不太會應付這些事情,這使他很慌亂,他儘量維持著之前木頭木腦的樣子,儘量不和那些人交談、對話,但是有些東西已經不同了。以前他被稱為木訥,現在……有人說他傲氣,有人說他返璞歸真,還有人說他難以相處看不起人,總之……盛意努力維持著老樣子,心裡的苦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大雪過後的化雪日,盛意覺得日子越加地艱難起來,他躲在圖書館的暖氣片那裡幾乎不想動。

    「盛意……呼……可算找到你了,你三哥在學校門口等你呢!」連付權喘著粗氣站在盛意面前。

    盛意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下周遭未還的書籍。

    「快去吧,我幫你還,我這個人,最喜歡管閒事了,我天生就是這勞碌命啊……」連付權正嘮叨著,盛意一本一本整理書籍,整理自己的筆記,根本就沒搭理他那個茬。

    「盛意,我知道,這幾天你跟大家想的一樣,什麼我不夠意思啊、遇到事情撇下同學就撤了,其實……」連付權的嘮叨聲中,盛意不緊不慢地還書,站在樓口穿大衣,連付權依舊跟著他嘮叨。

    他在滑溜溜的路面小心地行走,連付權前後蹦躂著嘮叨,摔了好幾交。

    他不緊不慢地去學校服務部買電褥子----昨天晚上電褥子壞了,他差點沒凍感冒。

    連付權依舊跟著,非要幫他提東西,他有些納悶,盛意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位赫赫有名的魏三,他到底聽到他說話了沒?

    盛意在服務中心買了一包花生怡,他從小愛吃這糖。

    魏醒站在他開來的那輛陸虎前面吸菸,他的腳前滿地的菸頭。他這樣站在大學校園邊上很顯眼,但是,保安似乎根本沒來管的意思,他在這裡站了一個多小時了,幾十分鐘前,有個面熟的學生自告奮勇地幫他去找人,魏醒還甩了他一盒玉溪煙。

    盛意走得很緩慢,他覺著狼狽地摔倒是很丟人的行為,他無法像別人那般自嘲的哈哈大笑,他只會狼狽地爬起迅速離開。當他慢吞吞地走到學校門口,他看到了魏醒,他當然知道這個人會在這裡等他,不管他怎麼慢他還是會等。

    昨晚的夢,是可怕的。

    魏醒遠遠地就看到盛意穿得和個圓球一般晃悠出來,只有他才會這么小心翼翼地走路。他膽小,但是絕對不是魏醒認為的膽小,敏感、纖細、十分感性、內心柔弱、不善表達,偶爾他會冒出一些有趣的話,但是那必須是在他認同的人面前。魏醒心裡清楚盛意能招致自己最深層的憐愛,還有保護欲,卻不知道,那傢伙是只傳說中的披著兔子皮的小狼崽子,在盛意面前,他也就是披著狼皮的大型兔子而已。

    「放學了?」魏醒丟下菸頭走過去,幫盛意拉緊領子,圍好圍巾,一個多小時車子一直發動著,空調就一直開著。

    盛意點點頭,看下手裡的電褥子,連付權沖魏醒笑下,小聲解釋:「三哥,盛意在圖書館那裡磨嘰,怎麼叫都不出來。」隱約著他是不怕得罪盛意的,所以連忙開脫。

    「我打攪到你了?」魏醒接過盛意的電褥子丟到車后座。

    「恩。」盛意想起自己看了一半的《卡斯特橋市長》心裡還真是有些不願意。

    「對不起,我忘記問你電話了。」魏醒打開車門,盛意坐進去,連付權徹底被丟在一邊,但是他並不覺得尷尬,依舊陪著笑臉。

    盛意坐上車子,把手機遞給魏醒,魏醒接過去特別誠懇地道謝,盛意尷尬得把腦袋扭在一邊,他想起早上給母親盛伊颯的對話。

    盛意:媽,昨天晚上我做夢了。

    盛伊颯:這麼……快?

    盛意:恩,怎麼辦?

    盛伊颯:盛意,你現在準備好了嗎?

    盛意:還沒呢,我該怎麼辦?

    盛伊颯:我要知道怎麼辦,就不用結婚七次了……

    盛意:媽,這次這個,這個,有點不一樣。

    盛伊颯:哪裡不一樣了?難道是個女人?兒子?

    盛意:怕是叫你失望了,還是個男人。

    盛伊颯:哦,我沒失望,我都失望過了。

    盛意:媽,怎麼辦!一晚上,我就看著他吸菸了,一根一根的冒。

    盛伊颯:你可以勸他戒菸,你可以很自然的生活,除了祖訓不要違背,你做什麼,媽都不干涉,你非拗著要進監獄,我也不是由著你了嗎?

    盛意:……對不起,媽。

    盛伊颯:沒什麼對不起的,最近我左眼皮總是跳……

    盛意:我想說我的問題。

    盛伊颯:抱歉,兒子……對方喜歡你嗎?

    盛意:喜歡。

    盛伊颯:能喜歡多久?

    盛意:我又不是神仙,媽怎麼開起玩笑了,你知道的,我只能看到最多兩天,這一點盛暖比我強。

    盛伊颯在那邊嘆息:兒子,我沒開玩笑,媽媽覺著,感情吧,總有用完的時候,你那個臭脾氣,我怕你再受到傷害。

    「媽,沒有感情是轟轟烈烈幾生幾世的,我想,這一次我想認真地去耕耘一下,認真的……」

    回憶中的盛意不時扭頭看著沉默不語開車的魏醒,很自然的生活,怎麼可能。現在他弄不清楚他們中間的關係,僱傭?上下級?拜把子?仔細想想,自己就像一件禮物,魏醒很喜歡,但是為了他尊重的人他必須忍痛割愛。

    「你看什麼呢?」魏醒看著前方問。

    盛意低下頭,沒再看魏醒,他心裡想,兩個月,兩個月……魏醒,我會和你好好相處,如果你真敢把我送給唐遠,我就跟他親親蜜蜜地在你面前過一輩子。他氣哼哼地想。

    他這樣想難免有些負氣,可是,涉及到感情之後,有些東西就開始改變了。昨晚,他沒夢到皇帝,倒是夢到這個王八蛋了。

    「停下車。」盛意開口對魏醒說。

    魏醒停下車子,看著盛意下了車進了巷子口,那小巷子隱約傳出來一些佛經的梵音。

    沒多一會,盛意回到車裡,魏醒沒問他去哪,盛意也沒問他會把車子開到哪裡,就這樣他們在城市裡不停地兜兜轉轉,盛意借了他的光這次算是把烽樺市的主要大道全部免費遊覽了一圈。

    大約中午的時候,魏醒扭過頭,努了好大一把子力氣說:「前面……是我家,你要去嗎?」

    盛意點點頭:「隨便,你是老闆你做主。」

    魏醒心裡抽了一下,無從反抗。

    魏媽在佛堂念經,自從三兒變成那樣後,魏媽就開始對宗教產生興趣,她全情依賴了佛,魏爸爸為她在家後院蓋了佛堂,偶爾夫婦兩也會一起來念上一段。

    他們開始給自己理由往開明處想,他們把魏醒的變化轉換成宗教的解釋,那就是因果。一定有原因的,一定有,兩位老人為小兒子做了許多的打算,金錢的、前途的,甚至,魏醒六十歲以後的生活他們都想好了。

    惦念兒子的同時,魏媽魏爸也有很沉重的心事。大概魏醒二十一歲的時候,魏媽媽看電視,電視上一位外國名人,同性戀,挺有才華,挺好一人,年紀輕輕的死於愛滋病,從那開始魏媽媽就認為,只要是同性戀就必要得愛滋病。為這個事情她常常悄悄掉眼淚,她不敢跟三兒子說,原本三兒在家就很沉默,除非必要,根本不回家,她跟二兒子說,魏二勸解開導她,他說只要不濫交就沒事。

    那時候起,兩老多了一個心思:魏醒這輩子只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就好,就會安全。他們也悄悄請了一些人打聽,看有沒合適的人選,可惜,他們是外人,那個圈子和圈子裡的人都包裹得很嚴密,他們怎麼可能窺視到門徑呢?於是,這佛經念得竟是越發的勤快了。

    「姨,魏醒回來了。」小保姆莊妮站在門口悄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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