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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22:24 作者: 老草吃嫩牛
    他突然扭頭看著那個曾旭消失的方向,他替他的父母感到惋惜,這樣被保護過的孩子,下一次摔跤,沒人再會為他阻擋什麼了。這樣的人,要麼一蹶不振,要麼……他會闖出更大的禍事來,因為他知道,他的父母總是有辦法幫到他、保護他,他的幼年期,也許會無限拉長……

    為什麼會幫曾旭頂罪,為什麼?

    曾旭那晚是為他打的架,曾旭是因為他傷的人,曾旭為了他慶祝生日,曾旭是因為他吃的醋……

    盛意離開了自己的大學,社會大學、感情大學,這一次他是真成熟了,熟到流湯,冒著黑黑焦味。

    九月,他再次入學,這一次不是自己考上的,花錢上的。不知道江律師動用了什麼關係,他進了一所二類大學重新讀大二,同樣的大學,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四季如春的都市,這一次卻是冬季特別漫長的北方都市烽樺。

    新到烽樺市的盛意沒有去學校住,自由慣了的他,不能再忍受舍監查房,不能再忍受那些熱血友情,不能忍受周圍那些驚天動地、哭天抹淚的屬於大學生的感情生活。他不屬於那裡。

    他買了一條小狗,價值六百,一隻血統不太純的幼年金毛。他喜歡金毛,因為這種狗性格沉默,耐得住寂寞,有時候一天都不叫一聲,那狗名字叫豆腐腦。

    他準備帶著這條血統不純的狗兒,沉寂在這個世界,再也不發出聲音。

    第5章 重續大學夢

    剛到烽樺市的盛意那陣子很喜歡一首叫青春的歌曲。歌曲是個有意思的東西,每當你心情不好,總有一首歌飄進你耳朵,一旦附和了心思,就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陣子,盛意的耳朵里就只聽這一首歌,沒完沒了地聽。

    新的環境,新的同學,並沒有引起他太大的興趣,他準備在這裡花上一些時間好好地思考下自己的人生,他該怎麼走,應該如何度過餘生。思考是一件大事,思考人生絕對是偉人才做的事情,盛意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未來保不齊能做半個偉人。

    因為他最近做的事情,就是思考人生,偶爾他會想人類是怎麼來的?這樣的偉大問題,他在圖書館思考,走路的時候也思考,上課的時候……他休息。

    睡醒的盛意慢慢地和上筆記本,準備離開熱鬧的課堂,上午的課業全部結束了,新學校的教授水準實在一般,他睡得倒是不錯。

    「盛意,盛意!」連付權爬了過來一副討債鬼的樣子。

    盛意有些迷茫地看著這位自來熟的同學,說起連付權,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大學生的根性美德。

    理想遠大,聲調激昂,誰都知道,誰都認識,什麼都吃過,什麼都見過,在學校他就混學生會,在社會他就混幾個三教九流,附近網吧老闆全部認識他,周圍所有的雜貨鋪他都有欠帳,再加上此人打扮講究,總是穿著流行的名牌子(假的),當然他對流行也是如數家珍,他甚至還知道幾部電影名著的導演。所以每當此人滿嘴的黑格爾的政治,托爾斯泰為什麼離家出走最後死在火車站,越南共產的優勢利弊等,他總是語調深沉裝模做樣,他那雙總是閃著青春理想光芒的濃眉大眼神采奕奕。人模狗樣的連付權的魅力,可以維持他的四年大學可以保證每年不重樣換一個女朋友。

    他像曾旭,但是不如曾旭,曾旭比他多少多了一些有內涵的東西。

    「怎麼了?」盛意收拾起書本問他。

    盛意在學校屬於木呆呆一族,他從心理上已經斷奶,甚至他比社會上的大多數人都成熟。童年、幼年、青少年、愛情,這些品質合起來就是現在的盛意,從骨子裡他就是一個老江湖,所以他不愛和同學玩,有時候他看他們做事、聽他們說話,簡直就覺得可笑至極,所以,他和誰都離得遠遠的,再加上他不愛打扮,每日蓬頭垢面,面目模糊不清----有道是三分長相七分打扮,原本盛意就不是那種特別英俊顯眼的人,現在就更是角落裡的灰塵了。

    關於蓬頭垢面,這不能怪他,他每天晚上要炒股,他玩的挺大,雖然是穩賺的買賣,時差需要他黑夜操作一些事情,賺取一些生活費,所以盛意的白天黑夜顛倒。他訓練那隻金毛每天安坐在電腦前看國外的股市三小時,他現在最愛的就是那隻雜種金毛。

    盛意現在和連付權是相反的人,他是大學校園裡那種為數眾多的網蟲里的一位,社會地位比「書呆子」高那麼一點點。

    「交錢,一百,晚上KOKO生日,大家一起約了去『世紀』,我出一半錢,其他的大家一人一百。」連付權伸出手,只有在湊份子的時候大家才會想起盛意。

    KOKO是連付權新追的女孩子,那女孩還不錯,潑辣漂亮、聲音嘎嘣脆、刁蠻得可愛極了----在連付權看來。

    關於「世紀」,那是附近的一個非常非常豪華的酒吧,在這所大學學子的眼睛裡,那是上等人去的地方,雖然這些年輕人嘴巴里總是不屑的,可是假如去了,他會在第二天假裝疲憊的樣子告訴你:「昨天晚上,困死我了,在世紀玩了一個晚上。」

    摸出一百塊,盛意放到連付權的手裡,連付權把他的名字記在名單上。盛意是不會去的,但是他不想和連付權作對,畢竟他還要在這裡讀完大學,剩下的兩年即使做隱形人,他也想平安地做下去。

    午飯後,盛意去圖書館找了一個角落的地方,非常認真地讀一本英文版書《麥田守望者》。

    他沒有主人公那麼好命,他沒有可以叛逆的人和時間還有環境,因為他的此種性格沒有表露對象,無論是親人還是家庭他都沒有。盛意決定利用大學時間好好讀一些書,這種想法是真心實意的,他就想看下別人是如何叛逆的。

    當然,學習知識的心也是真心實意,半點假都沒。沒有到過社會你永遠不知道你有多麼地淺薄,一年多的監獄生活告訴盛意一個特簡單的道理。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他需要大量的知識武裝自己,他需要豐富自己,這樣最起碼今後他可以在人格上豐富一些、完美一些。那本書不厚,但他看到夕陽西下。

    盛意不上晚自習,除了必須去的,他基本不在晚自習出現,他夾著晚上的盒飯,盛意去寵物店接自己的雜種金毛。平時他上學的時候,豆腐腦就送到住所附近的寵物店,狗也是及怕寂寞的動物,豆腐腦在那家寵物店有很多朋友,這一點上它比它的主人強百倍。盛意和豆腐腦的關係就是飼主和寵物的關係。 豆腐腦是飼主,因為家裡,是豆腐腦在看股市,它喜歡窩在老闆椅上死死地盯著電腦看,一看兩三個小時都不帶動地方的,每次看完盛意會獎勵它最昂貴的狗糧----肉條,除此之外,盛意經常和它聊天,它總是歪著腦袋傾聽,從不表露出不耐煩。

    烽樺市的大雪天氣來的格外早,才十一月底就下雪了,盛意把自己裹在那件溫柔厚實的黑色羽絨大衣里,站在學校附近的門診想買一隻凍傷膏。他的腳非常痒痒,一個星期前他的腳就凍傷了,今天他回家早----昨天他夢到豆腐腦被孤零零地丟在寵物中心,很可憐,不知道什麼原因會這樣,盛意決定早點回家,在回家之前他想買只凍傷膏。

    盛意的手剛剛觸碰到診所的棉門帘,身邊「嘎吱!」停下一輛面的,在他還未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塞進車裡。

    「真難得,不去網吧刷夜?」連付權挺高興地看著盛意。

    盛意看下周圍,全是班上的男同學?還有為什麼他要去網吧刷夜?

    「嘿嘿!別看了嘿……女生們在前面面的里呢。」連付權以為盛意在意這個。

    盛意沒說話,他認命地坐在車子角落給寵物店老闆發簡訊,說今晚不接豆腐腦了。

    那輛面的一路停車加人,盛意的同學從附近的住宅區、出租屋、網吧、飯店裡鑽出來,一輛小巧的面的竟然塞了十四個人,別問怎麼塞的,面的司機有這個能力。盛意的臉貼在玻璃上,感覺自己是奧利奧餅乾裡面的奶油。

    小老闆魏醒跟幾個朋友去世紀,最近他太忙,好久沒出來混了,臨到晚上魏大打電話給他,說世紀後面的桑拿城晚上開業,叫他去享受享受……說白了,魏大想炫耀。

    魏家有兄弟三人,魏醒行三,小名魏三,老大部隊復轉後,老爺子給了一筆錢。他念書少,因為他早年秉承父親的理想,他父親想要個將軍兒子,他在部隊混了多年後還是個小中尉,無奈之下回家經商。由於沒有基礎,他只好做最直接的娛樂買賣賺錢,再複雜他就做不了了。

    魏醒把自己那輛奧迪停在世紀門口,他等了一會,泊車弟卻沒有過來,魏醒只好自己下車,這地是魏大的,他不能像別的顧客一樣發脾氣。

    「你說還能下幾個人?」三個泊車弟站在那裡看笑話。

    魏醒順著他們的眼睛看過去,破破爛爛的三輛面的正在往下下人,那么小的三輛車裡,呼呼啦啦地下來成群的學生,那些學生在微型麵包車裡奇怪地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著。魏醒覺得簡直是看到了奇景一般,一些客人也站在那裡看熱鬧,甚至一些人已經開始數了。

    「……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難以想像的數字,三輛微型麵包車大大小小下來三十六個人,那些人一看就是附近大學的學生,不單是穿戴上看,那樣毫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咋咋呼呼的樣子也就只能是學生才能做出來了。魏醒挺羨慕他們的,他們住在象牙鑄造的屋子裡,花著父母的血汗錢,每天除了談戀愛,就是用他們大把的聰明才智譏諷這個社會和有錢人。

    盛意是最後一個下車的,他有些暈,坐在他身邊的那位學生是體育運動的愛好者,這位愛好者顯然不愛洗澡,他不愛洗澡也就罷了,他還不愛洗衣服,他不愛洗衣服就罷了,他還愛出汗,他還愛出汗就罷了,他硬要擠進十來個人擠在一起的微面,還在盛意面前伸展他的胳肢窩。那些汗液透過他的厚絨衣慢慢散發著,盛意頓時覺得他的生命歷程當中,今晚的經歷會是一種考驗。

    「媽呀,我以為我會變成煎餅。」一位女生高聲叫喚著在大雪天氣上下蹦躂,她穿得有些少,聲音很尖,蹦躂當中的姿態非常可愛,招致很多人看她,於是蹦得更加歡快。

    「這就是世紀啊?也不怎麼樣嗎!以前我在X市的時候,那裡有間酒吧,X你知道吧,就是……」

    學生們擁擠在一起,慢慢向里走,盛意無奈地跟在最後。這些人來這裡會直奔迪吧,其實周圍還有挺多的娛樂項目,比如你可以進歌吧看米老鼠、唐老鴨,盛意不喜歡迪吧,雖然以前他是喜歡那裡的鬧騰。

    寄存處,學生們在存大衣,盛意脫去外面的羽絨衣存了,露出裡面那件特別大的棒針毛衣,那毛衣啥型都沒,就是又厚,又大,又暖和,他喜歡這件毛衣,完全不忌諱這件毛衣減低了自己的社會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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