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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21:05 作者: 曉橋琉水
沈茉雲沒急著回答,反而是凝神看了棋盤好一會兒,才悠悠然地執起白色的棋子往中間一放,說道:「陸良人貌美動人,性格又好,我是挺喜歡她的。怎麼?難道皇上您還心疼起那點子東西了?」
宇文熙隨意地又下了一子,含笑道:「怎會?卿高興就好。」
沈茉雲只是一笑,不再說話,而是全心全意地投在了對局上。
一時間,落子的聲音不間斷地響了起來,再無其他聲響。
半個時辰後,對奕的結果出來了,卻是沈茉雲以些微的優勢險勝此局。
宇文熙輕笑一聲,將手中的黑色棋子扔進棋盅,道:「這些年來,愛卿的棋力可是越來越好了,記得當初,你在朕的手下可是撐不到兩刻鐘呢。」
沈茉雲沒讓宮女收拾棋具,而是親自動手,一邊將棋子歸整起來,一邊說:「不是妾的棋力越發好了,而是皇上這些年來為大齊日夜操勞、心思全花在萬民身上,邊關又是戰火不斷,遣兵用將哪個不是花費心思的?這種閒情小樂自然會有所不及。」
歸整完後,招手讓宮人撤下棋具,又命人上茶和點心。
宇文熙聽得十分高興,接過沈茉雲親手遞過來的香茗,淺淺喝了一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原本高興的表情卻是沉了下來,說道:「西涼國剛退兵,好不容易安穩了,偏偏這時候北蕃王提出明年要親自帶領使團進京,名義上說是為了兩國邦交友好、相互通商之事,可實際上誰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戰場上的事沈茉雲不清楚,可是一些地理風俗和歷史慣例她倒是有所了解,皇帝的話讓她產生了一些聯想,不由得道:「幾年前,北蕃就已經讓我大齊給打得潰不成軍,已是不成氣候。如今北蕃王親自帶領使團前來,若是真有心與我朝進行邦交,那按慣例,豈不是要……」
和親!
宇文熙眉頭一皺,顯然已經想到了這一點,但還是揮揮手道,「此事不急,待北蕃王進京後,再做打算吧。」
沈茉雲見狀,不好說什麼,便岔開話題:「阿霙午睡快醒了,皇上可要見一見?」小兒子性子很鬧騰,高興就笑,不舒服就哭,一吵起來就沒完沒了,負責照顧他的奶娘嬤嬤都很辛苦。
提到幼子,宇文熙心情好上了一點,站起身來,朝沈茉雲伸出手,說道:「不用特意抱過來了,朕親自過去瞧瞧,愛卿也一起吧。」
「好。」沈茉雲含笑應了一聲,伸出手搭了過去,任由宇文熙將她拉起,一起前往偏殿。
這一年來後宮妃嬪的位分並沒有太大的變動,於是禮部省了不少功夫,命婦們新年進宮朝賀亦同去年那般按制而行,並無兩樣。至於前朝,終於確定下來,北蕃王的使團會在五月份抵達京城,因此一出正月,官員們就開始忙了起來。
不過沈茉雲有點嘀咕,如果北蕃王真的向天朝請娶公主,以示兩國友好,那宇文熙會不會將壽平公主嫁過去?畢竟宇文熙對這個二女兒,確實是一點都不喜歡,如果想要眼不見淨的話,嫁到千里之外的北蕃,確實是最好的方法。
但和親這事兒還沒個頭,沈茉雲也不敢亂說,只能先將這件事捂在心中。
而比起沒什麼印象的壽平公主,沈茉雲自是更關心寶兒的婚後生活。寶兒雖然出嫁了,可她是公主,想進宮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每當這個時候沈茉雲都會趁機問問她的婚後生活情況,而寶兒每次都只有一句話「一切都很好,您不用擔心」。
沈茉雲無法,便趁著寶兒去陪宇文熙說話的空檔,喚來了貼身伺候寶兒的宮女,扣兒,問道:「你一直跟在公主身邊伺候,我問你,公主出嫁後,駙馬待她如何?
扣兒神情一頓,眼中有幾分糾結,她說道:「娘娘放心,趙駙馬對公主挺好的,他知道公主喜歡十錦齋的明月珍珠糕,每次經過都會給公主捎上一盒,奴婢覺得,駙馬對公主還是挺上心的。」
沈茉雲沒留意到扣兒的不對勁,在聽了她的話後,頓時鬆了一口氣,欣慰地說:「那就好。寶兒那性子,從小就被人寵慣了,少有會為他人著想的時候,反而是要人家哄著她讓著她才行。不過今天聽你這麼一說,我可是放心了。」
「是。」扣兒應了一聲,眼神盯著地板一動不動,就怕被人察覺出她的異樣。
沈茉雲又問了幾句女兒的日常瑣事,扣兒也一一答了。聽得女兒過得確實挺好,沈茉雲放心之餘,便賞了扣兒一些金銀,讓她下去了。
過了清明,忙完了祭祀告廟,又將北蕃王進京後的相關事宜安排妥當,宇文熙才算是暫時有了松閒的功夫。宇文熙心情一好,便打算開個小小的家宴來放鬆一下,因是娛樂性質,只談風月,於是也沒有召兒女們過來,只傳了幾個喜歡的妃子來作陪,還有舞伎和樂師在場中表演。
一般這種場合,沈茉雲都會被皇帝點名,這次自然不例外,除了她之外,傅昭媛和周充媛也過來了,另外還有何承徽、陸良人、劉才人等。
彼此見過禮,沈茉雲照舊坐在宇文熙旁邊,周充媛卻是先開口了:「咦?怎麼不見顧美人?」語氣頗有幾分意外。
沈茉雲四下一瞧,還真沒見到顧美人,她記得內侍說過顧美人也被皇帝點召來侍宴了,人去哪了?不由得疑惑地朝宇文熙看過去,對方果然皺起了眉頭,看上去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而負責給顧美人傳話的內侍忙低頭說道:「回充媛娘娘的話,顧美人說,一會兒要親自下場為皇上表演歌舞,以悅聖顏。」
宇文熙略一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既然如此,就隨她吧。」揮手讓內侍下去,示意樂師奏樂,宴會開始後,才轉過頭問沈茉雲,「你說她想做什麼?」
沈茉雲揶揄地看了宇文熙一眼,笑道:」妾又不是顧美人肚子裡的蟲子,如何能得知她的想法?倒是皇上對顧美人了解頗深,也想不到她要做什麼嗎?」
宇文熙往御座的扶手處一靠,懶洋洋地說:「確實想不出來,或許是高歌一曲吧。」
聽了這話,何承徽接口道:「早就聽說顧美人音色絕妙,看來我們今日可是有耳福了,古人常雲繞樑三日,餘音不緲,只望此言不假。」
不想宇文熙竟是點頭附和道:「顧美人的歌曲確實唱得極好,你們確實是有耳福了。」若非如此,當日他也不會帶顧氏進宮,偶爾心情煩悶了,聽顧美人唱曲彈詞,並不失為一個好的解壓方法。
說完,他也不管何承徽臉色微變,只是對傅昭媛道:「今夜難得如此開心,昭媛應景做賦一首,聊以眾樂,可好?」
皇帝開口了,還能說不嗎?肯定不能,於是傅昭媛起身道:「遵命。」
立即有內侍擺上筆墨紙硯。
傅昭媛沒想太久,不過略略沉吟了一會兒,便揮毫落紙,幾乎是一氣呵成,待寫完最後一字擱下毛筆,寫好的詩就傳到了皇帝手中。
宇文熙一看,整首詩遣字精準,用句絕佳,立意極好,加上又是即時之作,女子之中確屬難得,不由得拍手稱道:「寫得好,如此方對今夜情景。」抬頭朝傅昭媛看過去,「賜酒!」
「謝皇上。」傅昭媛福身行了一禮,接過宮女捧過來的酒杯,很慡快地仰頭一飲而盡,隨即一翻酒杯,才重新落座。
沈茉雲看得默默一嘆,別開眼,端起酒杯輕抿起來,掩住了那瞬間的異樣。
周充媛卻是笑著道:「昭媛好才華,真是讓我自愧不如。」話鋒一轉,「聽說何承徽才學不俗,不知比之昭媛又如何?」
何承徽一臉謙遜地說:「我才疏學淺,比不得昭媛娘娘三分,哪配跟她相提並論。」
兩人一來一往,傅昭媛卻依然是神色淡然,靜靜地看著場中的歌舞,仿佛她們談論的人並不是她。
此時,場中的樂曲已經接近了□,忽然一陣悅耳的琵琶聲從中間傳了出來,周圍的樂聲卻是弱了下去,便顯得琵琶曲的動聽和不同。而舞伎們似乎也挺覺得意外的,不由得停了下來,住兩旁站了開去,越發顯得待在一群樂師中的那個琵琶樂者獨特起來了。
宇文熙微微坐正身體,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朝那個樂者看了過去。
只聽得一陣撩人心弦的美妙曲調,然後卻是急轉而下的快速激昂,忽然一個急頓,琵琶聲停了下來,那樂者身穿粉色長裙,將琵琶輕攬身前,左腳輕抬,從椅子上起身,身姿輕盈,順著幽幽的曲調,一揚手,一頓足,從位置上旋轉著來到了大殿中間。
微微抬頭,赫然就是顧美人。
☆、132、拉據(上)
這時,一聲清悠緩慢的琴聲響了起來,樂師們相互看了一眼,見上面沒人發話,隨即低首繼續撫弄起手中的樂器,奏起了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