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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21:05 作者: 曉橋琉水
沈茉雲先對長子揮手讓他起來,又對宇文琦左看右看,「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反倒是胖了一些?」
宇文琦扁了扁嘴,道:「是阿姐啦,天天塞我吃東西。」
沈茉雲卻是夸道:「不錯,胖點好,看上去氣色好多了。瑞兒,你覺得呢?」
宇文瑞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道:「阿琦的氣色是比以前好多了。我問過老師,他說阿琦身子弱,可以靠後天習武來慢慢改善體質。阿娘,您說,讓弟弟跟我一起校場習武好不好?」
沈茉雲遲疑了一下:「他今年才剛滿五歲,欲速則不達,再過兩年吧,身子骨結實點再練好了。」
宇文琦先是雙眼一亮,隨即又暗了下來,「還要兩年啊?」
宇文瑞點頭:「是我太心急了,還是再過兩年吧。」
沈茉雲一笑:「先問下你的老師和教你武學的師傅,聽聽他們是什麼意見,集思廣益嘛。等到了合適的時候,我親自去跟你父皇說。」
宇文琦晃了晃懸在空中的雙腳,歪頭想了一下,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聽阿娘和哥哥的。」
「聽什麼呢?也說給我聽聽。」話音剛落,寶兒就走進來了。
宇文琦搶先道:「沒什麼好說的,你聽錯了。」
「阿娘。」寶兒先喚了一聲沈茉雲,隨即狐疑地看向宇文琦,「可是我明明聽到……」
「你聽錯了。」宇文琦斬釘截鐵地說道,「不信你問哥哥。」
宇文瑞嘴角一抽,在弟弟「威脅」的眼神下,不得不點頭:「阿姐,你聽錯了。」
寶兒微微皺眉,可又說不出有什麼不對,最後只能說道:「沒事就好。」
搬回長樂宮後去延慶宮請安的第一天,氣氛倒沒有沈茉雲想得那麼怪異,酸言酸語還是有一些,但比她想像中少了很多。真到阮修容說「聽說那筆被貪墨的銀子快要查出來了,真不知道皇上會怎麼判呢」時,她才反應過來,原來有更爆炸的消息出現了。
高賢妃看上去仍然平淡如昔,見阮修容看過來,也只是笑道:「皇上和刑部自有定斷,哪用得著我們這些後宮婦人來操心。修容未免想太多了,有時間想這些,不如多花些心思在鄭王身上吧。」
倒是坐在下首的胡芳華臉色蒼白似雪。
阮修容笑了笑,說道:「賢妃娘娘所言甚是。」心裡卻在活動,如果高尚書真的出事,那麼賢妃也討不了好,如果真的……就不知道那個位置誰能坐上去。看了一圈在坐的女子,又低下頭,她應該還能一博。
江昭容臉色有點不好看,顯然是想起了去年那個「德妃風波」。
柳貴妃卻是猛地一拍桌子,對阮修容喝道:「你是什麼身份?敢對前朝政事指手劃腳的,我還沒死呢。你是不是真覺得自已有那個能耐,連淑妃和賢妃都敢不放在眼裡?」
阮修容嚇了一跳,抬頭一見柳貴妃暴怒的神情,不敢再拖,忙起身跪下說道:「妾不過一時口快,絕無此意,請貴妃娘娘見罪。」
「尊卑不分,口出狂言。」柳貴妃冷冷地說道,「既然如此,就罰你禁足瑤華宮三個月,抄寫女戒和女四書各一百遍,以儆郊尤。」
阮修容有苦說不出,完全沒了適才的神采飛揚,只能低聲說道:「妾遵命。」
柳貴妃發落了一頓,這才覺得心頭的火氣消了一點,見阮修容還跪在地上,便抬了抬手讓她起來,又看了所有人一圈,最後落在高賢妃那兒,眸光一閃,卻是道:「沒事就散了吧。阮修容的禁足從今天開始。」
「是。」
沈茉雲此時並不知道,柳貴妃這一場發作,竟然是後來某場變故的開端。後來想想,才發現這麼早就出現了預兆,卻無一人發現。
此時她正納悶:「貴妃今兒好大的火氣,充媛可知為何?」
周充媛的步輦就在旁邊,說道:「娘娘近日來一直在建章宮隨侍,少來延慶宮請安,可能不清楚,貴妃娘娘這段時間,心情一直不太好。前兩日才發作了一回何承徽呢,說她照顧不好五公主。」
沈茉雲皺了皺眉,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三公主看起來倒是懂事了不少,前兒遇見她,還向我問了安呢。」
周充媛笑道:「栽了一回,再不曉事兒,可沒親娘替她出頭了。」
沈茉雲隨口應道:「這倒也是。」
沒多久就是岔路口,便順勢分開了。
進入三月,孫子輩的孝服都除了,寶兒也找了個時間,去了一趟寧王府,特地道謝,當然回宮時仍然是滿載而歸。看得沈茉雲都有些無語,心想叫女兒去給寧王道謝是對還是錯。
寶兒笑道:「阿娘您擔心什麼?二哥送我這個做妹妹的一點小禮物,有什麼好讓人說嘴的,您別自個在那瞎緊張了。」
沈茉雲一想還真是如此,遂便放開了此事。
然後又是清明、端午等節日,沈茉雲忙得不可開交,反倒是柳貴妃,最近欲加心神不寧,犯了幾個小錯誤。不過沈茉雲也正忙著,沒時間琢磨,反正也扯不到她頭上。
六月盛夏,荷花接天映滿池塘,而朝堂上卻在經歷著難得一見的大動盪。以戶部尚書為首,一連十幾個官員,紛紛被貶官外放,其中有一個姓柳的官員連降三級,貶為七品縣丞。而戶部尚書高井更是被貶為綿雲太守,即日上任。
趙王意圖謀反,罪證確鑿,爵位國除,賜死。
七月,高井又貶為廣南員外別駕。
八月,皇帝再次下旨,令高井並他的兩個弟弟及其長子,一起流放嶺南封陽縣,籍沒家產,其髮妻發還本家。
短短半年內,高家不復往日輝煌,門戶清冷。
如果說這些朝堂上的事,沈茉雲聽了還沒什麼反應,那麼幾天後發生的一件事,就真讓她驚住了。
宜云問道:「姐姐,你說的這事是真的嗎?」
沈茉雲嘆了一口氣,點頭道:「是真的,昨夜皇上留在長樂宮,我親口問了,是真有其事。彭城郡王昨天上了摺子,說是跟高王妃情義不睦,請離婚。皇上雖然還沒有發話,不過想來只要彭城郡王堅持,他還是會同意的。」
高王妃是高井的女兒,也是賢妃的親外甥女。
宜云卻是聽得滿腔怒火:「這彭城王也太過份了,當年可是他親自向高家求娶高王妃的,如今一出事,就要自請出妻,實在太過份了。」
沈茉雲苦笑:「誰讓高家倒霉呢?我試著勸下皇上吧,但希望並不大,如果彭城王真的堅持的話。」
宜云也是搖頭嘆息,卻還是道:「姐姐盡力就是,也別太倔,萬一皇上惱了你就不好了。」
不等沈茉雲試圖勸說宇文熙,景福宮就傳出來了一個驚天消息――
高賢妃半夜時分懸樑自盡,已經去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天色還沒亮,沈茉雲卻是被嚇醒了,連聲追問:「可是真的?賢妃真的懸樑自盡了?」
「是真的,娘娘。」剪容再穩重,此時看上去也是嚇得不清,忙拿過一件素色的外衫,「娘娘快更衣吧,咱們得快點去景福宮,想來貴妃娘娘那兒也該接到消息了。」
沈茉雲趕緊換好衣服,然後坐上步輦,朝景福宮走去。到了宮門口,正好遇上柳貴妃,匆匆見完禮,就進了景福宮。
高賢妃已經被放下來了,正安放在床上,脖子上有著明顯的淤痕。
大大小小的宮女並一干太監,都跪在一旁,哭得哀哀戚戚的。江芳華和胡芳華俱在殿中,江芳華看著還算鎮定,胡芳華就真不行了,只差沒軟癱在地上,還有兩三個選侍,也並立一旁。
「太醫呢?」柳貴妃問道。
江芳華說道:「已經讓人去請了,也通知了尚宮局的人。」
柳貴妃繃著臉,可還是點了點頭,沈茉雲突然問:「三公主在哪兒?」
江芳華說道:「三公主年經小,萬一嚇著了就不好,妾沒讓人驚動三公主。」
柳貴妃看了一下,又道:「賢妃……可有留下什麼書信?」
此時,胡芳華才回過神,聽到這話,趕緊上前,將一封書信呈上:「妾過來時,只看到桌面上擺著這個,看字跡,應該是賢妃娘娘生前留下的。」
信件是封好的,上面寫著是給皇帝親啟,柳貴妃看了看,倒沒拆開,只是突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好死不如賴活,怎麼就想不開呢?這麼多年的情分,皇上總不會虧了她的。」
此情此景,說什麼都蒼白無力,沈茉雲索性閉嘴不言。
高賢妃自溢的事在後宮引起不大的風波,明眼人都知道,賢妃這是受娘家所累,在不知道皇帝的意思前,選擇自我了結。宇文熙知道後,嘆了一聲,隨即拿過高賢妃留下的那封遺書看了起來,並沒說其他,只說請皇上看在她服侍多年的情分上,照顧一下她的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