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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21:05 作者: 曉橋琉水
一聽到翠微宮,沈茉雲微微蹙眉,道:「什麼奇怪的事兒?」
秦允說道:「這半個月來,在藍麗儀身邊伺候的一個小宮女,經常往何承徽那兒跑,似乎跟那兒的一個小太監是同鄉,常有所往來。」
沈茉雲當即覺得不對勁:「她們兩人幾乎勢成水火,可是伺候她們的宮人卻走在了一塊?」
秦允道:「從表面上看,確實如此。」
沈茉雲皺眉,右手食指輕敲桌面,隔了一會兒,才問:「那個宮女和太監往來的事兒,何承徽和藍麗儀可知曉?」
秦允低頭思考了一下,說道:「照奴婢來看,何承徽應該不知道,而藍麗儀那兒,實在看不出來她知不知道這兩人來往。」
沈茉雲緩緩點頭:「藍麗儀進宮也有六年了,論手段行事,肯定要比何承徽來得老練,你看不出也不足為奇。」
假設藍氏知道此事,卻又不禁止,其間到底有何圖謀?又或者說,那個宮女是藍氏特地指使她這麼做的話……還是那個問題,藍氏究竟在計劃什麼?從婕妤跌倒麗儀,有她其中一份功勞,而十皇子的病弱,只怕也被藍氏歸咎於何承徽身上了。
要說她們都是藍氏的仇人,也不為過。
「何承徽的產期似乎就在這幾天了。」沈茉雲自言自語地說道,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停了一停,冷聲道:「給我盯緊翠微宮,藍氏有任何風吹糙動,都不得放過。」
「是,娘娘。」
三天後,預感成真。
「淑妃娘娘,方才十皇子的奶娘到咱們充媛娘娘那兒急報,說是十皇子被人下毒,已是不行了。充媛娘娘不敢擅專,這才深夜來打擾您,還請娘娘移駕翠微宮。」說話的人正是周充媛身邊的其中一個大宮女秋蓮,雖然說話還算連貫,但是臉色十分蒼白,眼中一片驚慌,顯然也嚇得不輕。
什麼?
沈茉雲大吃一驚,手一揮,寬大的衣袖帶到了一旁的紫金香爐,砸在了地上,並弄髒了地板,但現在沒人在意這個。
「下毒?已經不行了?」沈茉雲不可置信地反問道。
「是的,淑妃娘娘。奴婢跟充媛娘娘去看過十皇子,十皇子臉色嘴唇皆是紫青,口吐白沫,確是中毒之相。」被人掐死或者悶死是不會吐白沫的,這一點,秋蓮還能肯定,「除了奴婢,充媛娘娘也已經使人去回了貴妃娘娘和皇上,還請娘娘快些過去。」
沈茉雲一掐手心,對秋蓮說道:「知道了,你先回翠微宮稟告周充媛,我馬上就過去。」
「是,奴婢這就告退。」秋蓮福了福身,就轉身離開了。
待秋蓮一走,紅汐先沉不住氣了:「娘娘,這事兒有古怪。皇宮內菀,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讓人下了毒,還要是對皇子下毒?如果皇上知道了,怕是會徹查。」
沈茉雲冷靜地說道:「沒有如果,皇上已經知道了。」一頓,「更衣,挑件素色點的。」
再擔心,紅汐和素月等人還是忙了起來,拿過內襯外裳等物。
在任人伺候的這段時間,沈茉雲的腦子也沒閒著,一直在高速運轉中。能讓一個體弱的孩子中毒的東西有很多,可是附帶嘔吐症狀而又能讓宮人或者妃嬪拿到的藥物,就不多了,來來去去也就那幾樣。抬手,讓人幫忙穿上外衣,扭頭問秦允:「這幾個月,藍麗儀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秦允此刻也是眉頭深鎖,一副苦苦回想的模樣,可最後還是搖頭:「除了那個宮女的事兒,奴婢實在想不出了。」
沈茉雲不死心,繼續追問:「你再想想,有沒有受過什麼奇怪的傷?或者去過一些她不常去的地方?十皇子有沒有過異常?」
秦允苦思了一會兒,才躬身行禮道:「奴婢實在想不出來,藍麗儀一直都在翠微宮照顧十皇子,鮮少外出,十皇子一直都在喝藥,太大的異常真沒聽說過。至於受傷,藍麗儀仍是正六品的麗儀,平常又不用做苦力活兒,哪有機會受傷?只除了幾個月前,她不小心讓開水燙傷延請太醫外,再無他事。」
「被開水燙傷,燙傷,傷口會腫毒潰瘍,要上藥,或許還要內服……」沈茉雲喃喃念著,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身體再也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腳一軟,差點摔倒,還好剪容發現她不對勁,趕緊扶了她一把。
「娘娘,您怎麼了?」
「沒,沒事。」沈茉雲就著剪容的手,慢慢地坐回椅子上,驚慌過後,理智逐漸占了上風,接過紅汐遞過來的溫熱開水喝了一口,才問道,「藍氏被開水燙傷後,用了多長時間才好起來的?」
秦允只是想了一下,就極為肯定地說道:「至少有兩個月。」
沈茉雲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了主意,轉過頭對剪容吩咐道:「將七月份和八月份的帳本看好了,等下會有人過來取帳本,到時你再親手交給他們,知道嗎?」
剪容認真地行禮道:「請娘娘放心,奴婢一定看好帳本,絕不會有意外發生。」
沈茉雲「恩」了一下,又道:「讓人看好寶兒他們,別驚著孩子。」
剪容也一併應下了。
半刻鐘後,衣妝總算整理好了,沈茉雲仔細地又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差錯後,才對秦允道:「去翠微宮,升輦吧。」
這一次,可是有一場硬戰要打。
「奴婢遵命。」
沈茉雲到翠微宮的時間還是有點晚了,她一進大殿,就看到了坐在首位的宇文熙和柳貴妃,還有站在一邊的周充媛,及跪在地板上雙眼紅腫的藍麗儀。沒敢多看,上前行完禮,得到允許後,就在皇帝下首的位置坐了下來,周充媛亦隨後坐下。
宇文熙剛才似乎正在問話,只聽得藍麗儀聲音哽咽地哭訴道:「……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兒,奶娘突然就跑過來對妾說,說十皇子中了毒,突然就嘔吐起來,一干宮女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都嚇壞了,便趕緊來通知妾。妾過去一瞧,就這麼一會兒時間,十皇子,就,就這麼去了。」說到最後,聲色厲歇,就這麼昏了過去。
宇文熙的臉色,不消說肯定是十分難看的,眼神異常森冷。
柳貴妃見狀,小心地說道:「藍氏昏了過去,不如先把她扶下去讓太醫瞧瞧。就是審完那些宮人,也得要時間,不如傳十皇子的奶娘來問個話,您看如何?」
宇文熙緩緩點頭,道:「讓她進來。貴妃,你來問。」
「是。」
照顧十皇子的奶娘是個二十多歲的周整婦人,說起話來也是口齒清晰:「……奴婢一直在十皇子身邊,中間因要解手曾離開過一次,但十皇子身邊還是有宮女們在照看著,房中不會無人。奴婢可以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對十皇子下毒,貴妃娘娘明察。」邊說邊朝柳貴妃不斷磕頭,很快,身前的地板被染紅了一小片。
沈茉雲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腦海中則在一遍又一遍地推算待會可能發生的場景,並琢磨自已可能要說的話。
柳貴妃又問了奶娘幾個問題,便命人帶她下去了。
期間,太醫已經驗完了十皇子的屍身,來到大殿對宇文熙說道:「啟稟皇上,經臣查驗,十皇子乃是被人餵食混有硃砂成份的湯藥,才導致十皇子中毒身亡。另外,臣還發現,在十皇子經常玩耍的一個拔浪鼓,柄端上同樣塗有硃砂,上面還有些小兒齒印。臣斗膽猜測,十皇子曾經啃咬過此物,不知不覺間就服食了少量硃砂,這才使得十皇子的身體越來越弱。」
半個時辰後,審問翠微宮所有宮人的結果出來了,孫貴上前,對皇帝行禮道:「皇上,照顧十皇子的宮女海棠招認,她是奉何承徽之命,在十皇子的湯藥中下了硃砂。」
跟太醫的話不吻而合。
「哦?」宇文熙只是發出了一個單音。
「海棠還說,這些硃砂,是一個叫羅大海的太監給她的。這個羅大海,正是在何承徽那兒伺候的。」
宇文熙問道:「就這些?」
孫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這回是心中真打顫了:「那個羅大海他說,說這些硃砂是何承徽給他的。奴婢本是不信,硃砂本是藥材,又是避邪之物,宮中管理甚嚴,尋常人根本不可能輕意得到,而何承徽又懷有身孕,哪能去碰這些事兒?可是,可是羅大海卻說,說……」
「他說什麼了?恩?」宇文熙的語氣很冷靜,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氣得狠了。
柳貴妃眉眼一跳,快速地朝沈茉雲看了一眼。
沈茉雲依然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不動明王如山不為所動的神情,仿佛下面那場風暴的中心點並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