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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21:05 作者: 曉橋琉水
    沈茉雲胃口不錯,雖然用過午膳不過一個時辰,但一碗蓮子羹還是很快就見底了,還送了幾塊點心。

    紅汐見狀,不由得道:「奴婢進宮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主子這般穩重的性情,就算是……也能好吃好睡,不受影響。奴婢記得,以前先帝在時,安順太妃長年不受寵,整日愁眉不展,太醫讓她放寬心思,可是太妃就是放不下來,最後鬱結於胸,病重而亡。」

    說著,紅汐忽地一驚,忙跪下請罪:「奴婢失言,請主子恕罪。」

    沈茉雲沒有生氣,反而被紅汐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等緩過後便道:「沒事,起來吧,你又沒說錯,有什麼好請罪的。你來長樂宮這麼久了,怎麼還一驚一乍的。」

    紅汐暗暗鬆了一口氣,磕頭道:「謝主子開恩。」

    素月聽了,道:「主子不是這般小家子氣的人,夫人也稱讚過這一點呢,說您心思放得極寬,不管如何,日子您都能過得極好。」

    沈茉雲端起一旁的茶盞,抿了幾口去掉口中的甜膩後,才道:「不想開點又能如何?世道本來就是如此,我在這長樂宮裡心思重重、愁眉不展,除了你們,還有誰能知道,反而平白讓人開玩笑罷了,倒不如讓自已過得好一些。」女人想要一哭二鬧三上吊,前提是男人肯買你的帳。當男人對你不在意時,哪怕你一頭撞死在他面前,都換不了他一個回頭。

    素月和紅汐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事,她們見到的,比沈茉雲更多,一時間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沈茉雲又道:「皇后娘娘已經允了暫時不拔人過來長樂宮,那些無人居住的配殿,就先鎖起來吧,待日後有人進來,再打掃不遲。」雖然遭了一回罪,不過能將那些人全部清出去,總算沒白跪一場。

    「是。」

    「恩,下去吧。」

    揮退下人後,沈茉雲依在繡榻上懶懶地打了個呵欠,睡意湧來。這些天她都是這樣,吃飽了就想睡,真跟某種動物沒什麼兩樣。好幾天了,也不知道昭明宮那邊查到了什麼,做個無權的妃子還真不好受,做什麼都綁手綁腳的。不過她還是先想想禁足令解了後,用什麼方法哄回皇帝吧。一個月啊,不知道待她出去後,又會怎樣的情勢,男人啊……

    昭明宮

    蕭皇后聽完內侍的回報後,皺眉思索了良久,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揮手讓人先退下。

    「居然挑到了本宮頭上……」半晌,蕭皇后才悠然地說出了這一句話,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卻是問起了另一件事:「長樂宮那邊如何?」

    青果福了福身,道:「挺好的,沒出什麼事兒,太醫也去過了,脈像穩定,並無不妥。」

    蕭皇后點了點頭,道:「倒是個曉事的,難怪這麼快就穩住了皇上,又有了身孕。」不過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說到底,看著別的女人懷了自已丈夫的孩子,心情都不會好的。

    青果小聲道:「淑妃娘娘被皇上禁足,可見是惹惱了皇上,娘娘不必擔憂。」一個失寵的妃嬪,能在皇后手中翻出什麼風浪,運氣最好的就只是抱著孩子看人臉色過日子。

    蕭皇后聽得笑了起來,搖頭道:「哪有這麼簡單。」

    玉桃倒是明白幾分,道:「奴婢也覺得,淑妃娘娘沒這麼容易會退避一舍,她肚子裡懷著的倒底還是皇上的……」

    下面的話都明白,再怎麼樣,人家肚子裡還有一個娃呢。晚夏這事兒,明眼人都知道根本不關淑妃的事,只是一時間被皇帝遷怒而已,如今淑妃大著肚子,在皇帝那兒又有份量,父兄皆在朝為官,只要她再小心可意些,根本就不用擔心皇帝會一直遷怒下去。所謂遷怒,不過就是隨心情而已,一旦淑妃哄得皇帝開心了,晚夏又被貶去了浣衣局,這事也就事過境遷了。

    蕭皇后心情複雜了一會兒,就丟開了對淑妃的關注,轉而將心思放在剛才內侍回報的事情上,對玉桃道:「給本宮查一下,這幾個月,張德妃的娘家是否有女眷遞牌子進宮。」

    「是的,娘娘。」

    40解禁

    延慶宮,柳貴妃斜倚在繡榻上,手中執著一把描金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漫不經心地開口道:「還是查不出那晚長樂宮發生的事?」

    小太監低著頭說道:「從長樂宮被遣出來的人,皇后娘娘全部送去了浣衣局,昭明宮那邊又盯得緊,奴婢無能,實在無法接近。至於還在長樂宮伺候的下人,口風緊得很,套不出一星半點,只能知道,那一晚皇上確實是龍顏大怒。」

    說到這裡,小太監停了下來,偷偷地抬眸看了一眼榻上的美麗女子,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昭明宮的人口風向來緊,而皇上那邊兒,就更打探了,奴婢……」

    「行了,下去吧。」柳貴妃聽得心裡有一絲煩亂,不耐煩地打斷了小太監的話,揮手讓人退下。

    「奴婢告退。」小太監又等了一會兒,見柳貴妃沒有其他話要交待,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中。

    宮女巧如上前輕輕捏著柳貴妃的肩膀,讓她平靜了一些。柳貴妃忽然道:「那個觸怒皇上的宮女,司闈那裡可以記錄?」雖然官方說法是晚夏衝撞了皇上,可是這個「衝撞」可以有很多種解釋,潛邸多年,柳貴妃並不是笨蛋,再看不出來裡面的門道,她真該一頭撞牆了。像朱修儀那種整天只會喳喳呼呼的女人,後宮還是極少數的。

    巧如道:「沒有,奴婢問過了,那晚只記了娘娘您這兒的。」

    柳貴妃冷哼一聲,道:「還真是防不勝防,到哪兒都有這些不長眼的賤人,龍床是這麼好上的嗎?也不稱稱自已的斤兩。」頓了一下,又問:「淑妃的胎如何?不會像蕭充容一樣,動不動就請太醫吧?哼,弄得整個皇宮沒個安生日子。」語氣酸得很。

    巧如不由得放輕手中的力道,小心說:「沒聽說長樂宮有什麼鬧騰,安靜得很。」

    柳貴妃冷冷地一挑眉,道:「算她走運,這樣都沒事,真能沉得住氣。不過淑妃也太心慈手軟了,這種丫頭,應該一早就打死,還留在身邊做什麼。」

    巧如跟在柳貴妃身邊多年,知道不少事情,忙寬慰道:「娘娘最是精明厲害不過,淑妃娘娘哪能跟您比呢。淑妃娘娘一看就是個軟性子,就不奇怪她能被個宮女唬弄過去,換成主子您,誰敢放肆?」

    柳貴妃聽得笑了,雖然知道這是巧如哄她的話,不過心裡聽著也高興,道:「還是你會說話,要是延慶宮也來上這麼一遭,看本宮如何整治那些不安份的小賤人。」說著,眼神犀利地掃向了一旁的宮女。

    宮女們低頭再低頭,努力減少自已的存在感,生怕柳貴妃心情不好,拿她們撒氣。淑妃無權無子,聖寵在宮中也是平平,打罰宮女自然諸多顧忌。可是柳貴妃曾替皇后代掌金印管理過宮務一段時間,聖寵又隆,可說是妃嬪中的第一人,整治她們,不會顧忌太多。

    柳貴妃忽然又斂去了笑容,嘆道:「軟性子又怎麼樣?好壞她肚子的孩子就是護身符,而本宮……」眼中閃過一絲不明顯的痛苦。

    巧如小聲地說:「娘娘莫急,這孩子也是得靠緣份,賢妃娘娘同樣是多年無孕。改天,咱們讓太醫再開個藥方子,好好調養,指不定哪天就有喜訊了。」

    柳貴妃卻是一臉不耐地揮手,道:「本宮累了,先歇一會兒,都退下吧。」

    「是。」巧如輕巧地一福身,上前扶著柳貴妃進去內室,伺候她躺下後,這才跟其他宮女齊齊退出。

    話說另一頭,蕭皇后看完冊子後,略微琢磨了一下,便派人去請皇帝下朝後過來昭明宮,說是有事相商。當夜,皇帝留宿於昭明宮,交談內容無人得知。

    三天後,二皇子在課堂上頂撞師傅,還動手推倒來勸架的伴讀內侍,皇帝知道後大怒,當即訓斥了二皇子一頓,又下旨教子無方,禁足三個月,罰俸半年。

    當沈茉雲聽到這個消息時,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她昨天才從秦允那裡推測出張德妃是最有可能派人挑唆晚夏犯事的人,卻沒想到,皇帝的行動力也不弱,轉過身就找機會削了張德妃一頓。除了晚夏那件事外,她想不出其他理由。這個皇帝,夠精明的。

    「主子……」素月見她沉默許久,不由得擔心地喚了一聲。

    沈茉雲回過神,道:「沒事,不過想些事兒入神罷了。」又指著桌上的那一疊紙張,道:「明兒將這些送去昭明宮給皇后娘娘過目吧。」正是皇帝罰她抄寫的那三十遍《女戒》。

    「是的,主子。」素月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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