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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壓死玉傾的最後一根稻草。
彼時,姜遠道看著那個年僅十二歲的玉傾太子,在他面前,將白綾懸掛在房梁之上。
玉傾將自己縊死了。
冠服全除,素服披髮,長長的衣袍下是一雙赤腳,眼睛還大大地睜著,只是裡面,早已沒有了光。
他心如死灰。
姜遠道呼吸一滯,就是在那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
一直哽在咽喉的那根刺,消弭無形。
他哭了出來,痛快地哭著。
而在後來闖進來的所有人的眼裡,孩子無聲而恐懼地哭泣,手腳痙攣地蜷縮在角落。
他被太子的奴婢抱了出去。
她們說他不小心闖進了東宮,見到了玉傾自縊的慘狀。
孩子年紀小,嚇壞了。
至於那個捧出詔書的太監,後來被他「不小心「推進了荷花池,淹死了。
「皇后娘娘,每次看見你的眼睛,都讓本侯想起一個故人。」
姜遠道淡淡地說。
看見魏氏的第一眼,他就覺得她的眼睛,似乎在那裡見過。
他在南星洲沒有見過蓁蓁,在皇宮第一次見到她,便打心底里覺得厭惡。
就好像那個人回來了,從地獄裡爬了回來,來找他索命了。
所以,在地牢里的時候,他就想殺了她。
「那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姜遠道笑吟吟的,「如果他還活著,應該會是個聖人。」
「聖人」
蓁蓁猛地想到一人,是——玉傾太子?
「姚玉傾,真的是被你……」
姜遠道的神情,幾乎相當於承認,是他親自逼死了玉傾。
當時他們才多大,姚玉傾是他們之中的最長,他生性敦厚,對兩個表弟愛護有加。
忽然,身後有風聲傳來。
姜遠道掐著少女脖頸的手,改為抓住她的衣領,腳步一轉,對準了身後。
竟是要提著她,擋住那破空而來的一柄利劍!
劍尖險些刺進她的皮肉,猛地偏了一些,只削下蓁蓁胸前的碎發,刺入後面的樹幹之中。
「姜遠道!」
姚玉書用力將劍拔出,眼裡的驚急被憤怒取代,「你真卑鄙!」
「皇上謬讚,」姜遠道含笑道,「臣只是與皇后娘娘敘敘舊,皇上何必這麼激動?」
說著,姜遠道往後輕瞥一眼,他帶來的人,已經與皇室的守衛交起手來。
他挾持著蓁蓁,一步一步往後退。
後腰,卻忽地被什麼抵住了。
「廣寧侯。」
唇色蒼白的白雨漸,站立在那裡,像是冰雪雕成的塑像。
他看上去已然完全地清醒,那薄薄的劍刃,抵在廣寧侯後腰的位置。
「束手就擒吧,你已無路可退。」
他的聲音,不複方才的彷徨虛弱,蓁蓁鬆了口氣,看來她那粒解毒丹,還算有效。
「嘖嘖,可惜。」
哪怕意識到,如今要以一人之力,對抗白雨漸與姚玉書二人,姜遠道也毫無慌亂,反倒是遺憾地嘆了口氣。
原本想要分而化之,在他的計劃里,伽藍山,就是這三人的埋骨之地。
姜遠道怎麼也沒想到,問題竟然,出在他這一直瞧不上的魏氏身上。
她趕到這裡的時機,實在是過於巧了。
他差一點就引誘著白雨漸,像玉傾那樣去死了。
「我親愛的皇后娘娘,你方才,一直在拖延時間?」
姜遠道笑起來,有種刀口舔血的狠毒。
他貼近她的耳邊,曖昧地問。
只是手卻死死掐著她的頸,扭過她的身體,轉向了白雨漸。
蓁蓁毫不懷疑,他會當著白雨漸的面,將自己的頸項給用力擰斷!
白雨漸的劍,依舊指著他。
姜遠道緩慢地收緊手指,他也不說話,只讓面前的人,看少女逐漸窒息、露出痛苦的表情。
似乎是在比,是他先掐死她,還是白雨漸的劍,更快一步。
蓁蓁看著白雨漸,微弱地搖著頭。
那把劍,卻緩緩地落了下來。
然後從他手中脫落,掉在了地上。
三次。
他在她面前舉劍三次。
第一次是在祠堂,他拿劍對著她。
第二次是在明月樓,他的劍,捅入了池復的心臟。
第三次,就是這一次,他的劍,在她眼前緩緩地放下。
他們看著彼此的眼睛,都看到了彼此最狼狽的樣子,卻沒有人將目光轉開,只是那樣地膠著,似乎要將彼此深深地烙印。
姜遠道毫不意外。
他的手,卻沒從蓁蓁的脖子上鬆開。
「何必牽扯旁人。」
「你想贏我,可以堂堂正正地比試一場。」
白雨漸語氣很淡。
他將視線放回了姜遠道的面上,黑髮白衣,宛若月下孤鶴。
姜遠道卻是搖起了頭,微笑道:「丞相可知,你中的迷毒,喚作『雁門關』,會讓人經脈阻塞,若是強行沖開,勢必受到反噬,那可是要命的。丞相如此魄力,姜某佩服。可若姜某應戰,豈非趁人之危?不妥,不妥。」
「何必廢話,」白雨漸眸光銳利,像是能夠洞穿人心,「你不就是想讓我服輸麼?你堂堂武侯,若連應戰都不敢,只怕,玉傾泉下有知,也要笑你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