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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兄長,承認自己不是神,是凡人。」
「沒有那麼難。」
少女輕輕地,將腦袋擱在他的胸膛,聽著那一聲比一聲激烈的心跳,溫聲開口,「你可知,第一次見到你時,只覺你如皓月,清輝萬丈。」
「你才是那輪皓月。」
他卻忽然低低說道。
是那輪指引著他前行的明月。
失去了她,他的生命,便是黑暗一片,再也沒有了光明。
他垂下眼眸,這一刻他回歸了真正的他。他牽起她的手指,將她的手掌包裹在了手心,像是對待最珍視的美玉。
「蓁蓁,我們相愛吧。」
他輕輕開口。
溫柔得讓人想要落淚的聲音。
眼前的人,好像重新變回了那個,緊握著她的手不肯鬆開,在雪夜中慢行而去的少年。
她不禁微怔。
「不必只愛我,亦不必很愛很愛我。「
「只需愛你自己。」
「愛你自己,就是愛我。」
這個少年,乾淨、無私而又悲憫。
如同雪般純白。
她眼中漫開笑意,似春花爛漫,「好啊。但是在那之前,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
碧梧宮中,有人摔碎了茶杯。
玄香等一眾宮娥,都噤若寒蟬。
誰也不敢看那暴怒的皇帝,唯恐腦袋不保。
唯有一襲鵝黃色輕紗的少女,若無其事地坐在那裡,手心捧著一盞茶,淡定地看著面前發飆的皇帝。
她自然知道他暴怒的緣由。
白雨漸回來了。
重新回到太行的朝堂之上,官復原職,做回了他光風霽月的丞相大人。
而這其中,當然少不了她的手筆。
姚玉書咬牙,「皇后不是說,此人再也不會出現在燕京嗎?」
「他確實不是白雨漸。是明堯。」她用手絹擦去紅唇上的濕潤,「皇上,雁南明氏總歸要有人主持,丞相之位,也不好一直空置,有他在,定能為聖上分憂。知人善用,方是明君所為。」
「……」姚玉書皮笑肉不笑,「這話從皇后嘴裡說出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皇上說笑了。」
她莞爾,「臣妾畢竟只是一介女流,朝政上的很多事都不清楚,平日裡也就看看醫書,熬製點藥膳罷了。國家大事,終歸還要皇上聖裁。」
她面上一派謙遜,卻讓姚玉書的牙咬得更緊。
「皇后真是深藏不露,到底是朕小瞧了你。」
姚玉書說罷,便與上次一般拂袖而去。
少女平靜地轉開臉,玄香不免擔憂道:
「娘娘,皇上次次都這般不悅而去,宮裡那些人不知又該怎麼傳了……」
「愛怎麼傳,就怎麼傳。」蓁蓁眸光帶笑,「只要能夠達成本宮心愿,擔些惡名,也沒什麼。」
此次丞相復職,掀起軒然大波。無數人想要探個究竟,都被白雨漸拒而不見。
他緊閉府門,休養了數日。
沒過多久,一道摺子,就遞上了皇帝的案桌。
如今,東宮無人。姚南枝,身為皇后嫡子,又是最長,理應被立為儲君。
姚玉書轉動了一下扳指,他的目光俯瞰而下,落在大堂之中,位於文臣之首,宛若鶴立雞群般的男子。
男子一襲絳紅色的官袍,上面繡著一品文官的仙鶴。
周身氣度,卻不再似那冰山般的冷漠。與其說是冷漠,倒不如說是冷淡,對世間萬物都不關心的冷淡。
卻對這立儲一事,表現得積極。
世家門閥,與那寒門清貴近來鬥爭激烈,每回都要攀扯個半天。
然而這位明家丞相,統統視而不見。
只在立儲一事上,心平氣和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皇帝正當壯年,淑妃又初初誕下麟兒,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的心,明顯更偏向於自家親生的兒子。誰敢提這檔子事?
只有這「死而復生」的丞相,敢提。
一時之間,眾人無一附和。
姚玉書眸底一寒,正要說話。
誰都想不到,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臣附議。」
十六歲拜探花郎、入翰林院的明琛,走出行列,作揖道。
少年如玉,腰板筆直,與那明丞相站在一處,竟猶如親兄弟一般。
姚玉書的手,驟然抓緊了扶手。
「臣附議!」
武官行列中,亦有一人出列,朗聲道。
竟是驃騎將軍,印朝暮。
這些人,基本上,都與魏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到這一刻,姚玉書總算明白了,皇后將白雨漸推回朝堂的用意。
他悚然一驚。
魏氏兵權在手。
文有丞相白雨漸,武有印朝暮。
膝下還養著姚家的皇嗣。
他驀地醒悟過來,自己答應將姚南枝繼到她膝下,當真是走的最差的一步棋!
姚玉書不能再細想下去。
越是想,便愈是心寒。
下了早朝,皇帝擺駕淑妃殿中。
聽姚玉書說罷早朝發生的事,淑妃亦是驚疑不定。
她家族背景雖然不如魏氏深厚,卻也在朝堂上說得上話。但魏氏權勢之重,叫人膽寒,怎敢分庭抗禮。
她剛生下皇子,身子虛弱,這心思一沉,難免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