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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他緩聲說道,「娘娘何不聽聽微臣的想法?」
「哦?大人作何想法,說來聽聽。」
她興致再度被挑起,不由得正襟危坐, 以為他要與她談什麼條件。
只要不太過分,想來她是可以滿足他的。她也很好奇,這失去記憶的白雨漸,會向她索取些什麼呢?
錢,權?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但聽男子嗓音清寒:
「微臣的想法,可能與娘娘不太一樣。」
「娘娘覺得,這是在尋樂子,可於微臣而言,卻不是如此。微臣認定一人,便是一生。」
他的聲音,隨著窗外鳥鳴之聲,在耳畔清晰迴蕩。
他說得鏗鏘堅定,眼神之中,亦是清醒萬分,即便面上被汗水浸透,髮絲黏濕在頸側,看上去很是狼狽。
可站在她的面前,也絲毫沒有動搖,那斑駁面容之下,依稀可見絕代的容顏。
他的聲音忽地壓低了些許,眼眸將她深深攝入其中,「娘娘當真想好了,要微臣嗎?」
看似是在詢問她的意願,卻清晰堅定地傳達了他的想法。
這世上有一種鳥,一生之中,只會認定一個伴侶。
當伴侶失蹤或是身死,它們會抑鬱而亡,甚至偏激的,會一頭撞死。
他的話,讓她想起了這種鳥。
忠貞感這種東西,不是女子才有的。
蓁蓁平靜地看著他,就算是失去了記憶,一些骨子裡的東西,還是沒有改變。
「不論是烈火坑塹,還是懸崖絕壁,只要娘娘一聲令下,微臣可以毫不猶豫地往裡跳。但若有一天娘娘厭了微臣,棄了微臣,就請娘娘,親手殺了微臣。」
「若娘娘沒有這樣的狠心,就不要輕易與微臣說這樣的話。」
意思是,只要跟他有了糾葛,這一輩子就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你是在要挾我嗎?」她輕聲道。
他卻搖了搖頭。
他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或者,想要嚇退她而已。
如果不是認真的,就不要這樣對他,不要跟他說那樣的話。
就算忘記了一些事情,可他看見她,便知道她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
心裡對她的那份牽掛還有眷戀,不曾有絲毫衰減,甚至愈發濃烈。
這不僅僅只是身體上的渴望,更是發自內心的渴求。他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那些話,都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他不知道,旁的男子在面對心愛女子時,是如何想法。
但是他看著她,光是看著她,便想要這一生都定格在此刻。
白雨漸想,他一定與面前的這個人,一起度過了生命中很重要的時間。
只是,他把那些忘記了。
但是沒有關係,他一定會找回那些失去的記憶。包括,記憶中的她。
「好吧。」
蓁蓁眨了眨眼,無奈道,「既然你都這麼對本宮說了,那本宮也得好好思慮一番了。對大人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真正的……愛慕之心。」
她站起身來,抬著袖子,給他將臉上的汗水擦去。她身量嬌小,需要踮起腳,才能夠得到他的臉頰。
袖口的幽香一縷一縷,鑽進他的鼻間。他垂著眸,袖口下的手緊握成拳。
「沒想到金大人……竟還有兩副面孔。」
「大人原來,生得如此俊朗。」
她口吻之中,全然沒有驚艷,僅僅只是淡淡一句誇讚。
卻讓他心口快了一瞬。忍不住飛快地眨了眨眼。
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龐,出現在眼前。她輕輕一笑,細細審視著面前的人,光看他的氣色和唇色,那些折磨他的病,像是全都痊癒了。
一頭烏髮,也仿佛新生一般,烏黑順滑,光澤感極佳,找不出半根銀絲。
眼尾的那些細紋,仿佛從未出現過,肌膚光潔通透,整個人白到發光。一雙深邃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好看得不屬於凡世間。
被她盯著看得久了,白雨漸睫毛微顫,耳後漸漸地泛起一絲薄紅。為了掩飾,他狀似恭謹地低下頭去,卻看見她的袖口髒了。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她亦是擰眉,片刻後,勾唇笑道:
「大人不必掛心,自然有浣衣局的人,幫本宮清洗。」
「微臣……微臣願為娘娘效勞。」
他低聲道。
「你要為本宮浣衣?」
她失笑,卻不感到驚奇,因為她忽然想到了小的時候。
小時候,她每每弄髒了衣物,需要換洗的時候,她會偷偷從他房中,取出他穿過的那些衣服,一起放進木盆之中。當時到底出於什麼心理她也忘了,大概是想要顯得自己懂事吧。
少年的衣服多為素白之色,沾有好聞的松香氣息,與自己的衣裳混在一起,放進木盆之中。
小孩子哪裡懂什麼洗衣,加點水、加點皂莢,用腳踩得到處都是泡沫,在陽光之下飛舞。
每每被他看見,都要冷著臉說上一通。
末了,卻是捋起袖子,坐在那裡將衣物都好生地搓洗一遍,再擰乾晾曬起來。
望著少年烏髮素衣,迎著溫暖日光,晾曬衣物的背影。
彼時坐在木凳上,晃著腳丫的那個小小的她便在心中想。
若是,能與這個人一輩子在一起,就好了。
一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