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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只是金昀始終沒有抬頭。
他恭敬得過了分。
恰巧此時有人來請皇帝去太極殿議事。姚玉書便拂袖而去。
「微臣恭送聖上。」
「臣妾恭送聖上。」蓁蓁亦是福身行禮。
「方才, 多謝娘娘。」
金昀拜過了皇帝,又來拜她。
蓁蓁搖頭道:
「你不必謝本宮。皇上他近來火氣旺, 本宮是怕你觸到他的霉頭, 真丟了腦袋,可就不好了。」
金昀沉默了會兒,「娘娘與傳聞中的大不一樣。」
「哦?你還聽過傳聞中的本宮?」
她撐著頭, 笑著看著他。
他垂下眸去, 卻是不欲談論下去。
「不用說本宮都知道,不就是那妖艷淫.盪, 不知廉.恥。」
「不是的。」金昀忽然出聲,「微臣所見的娘娘,不是這樣的。」他聲音發沉, 藏在袖子下的手用力握緊。
卻猛地察覺, 她俯身靠得近了,一雙水光脈脈的眼眸正細緻地瞧著他看。
「金太醫,你出了好多汗。」
她的手指,在他頸上輕輕拂過,狀似無意,「而且你呼吸好急促。」
他大驚失色, 驀地跌坐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
她的手落了回去,平靜看他。
「微臣……」
他偏過頭,舉袖擦著頸邊的汗水,露出冷白的皮膚。她忽然看到就在他的脖頸上,有一根細細的紅線,乍一瞧,就好像是流血了般。
「這是什麼?」
他沒注意,竟叫她伸手到脖子裡,一下子扯了那根紅線去。微微的刺痛傳來,他忍不住「嘶」了一聲。
拿到手裡一看,蓁蓁沉默了。
以為是那燒焦的平安符,卻是一個很普通的,觀世音的吊墜。
「……」他還沉浸在她大膽的舉動之中,震驚得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他張了張口,「這是微臣的娘,留給微臣的遺物……有什麼問題嗎?」
遺物?
這玉一看,就是集市上隨意買的。
華清長公主,應當不會留下這種東西給白雨漸。
她鬆手,將那玉墜放進他的掌心。
「抱歉。」
她的眸光,在他低垂的眉目之間停留,長嘆道,「方才你的樣子,讓本宮想到了一個故人。失禮之處,還請金大人海涵。」
金昀將那玉墜握緊在手心,卻是沒有說話。
她知道剛才的失態,定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小的疑雲,卻不怎麼在意,只是囑咐道:
「今日之事,望你不要外傳。不過,本宮看人一向很準,本宮相信,金大人也不是那搬弄是非的性子。」
淡淡的語氣,沒有多餘的情感。
他似乎怔了一下。
卻低低道:「故人……是娘娘未進宮前,認識的人嗎?」
少女唇角勾起一抹弧,「金大人。你今日的話,有些多了。」
她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微臣知罪。」
蓁蓁卻沒有說話。
一陣風起,撩人的香氣瀰漫,窗外卷進細碎的花瓣,鋪陳在地面之上,又迴旋著落到了她的裙邊。
男子起身告退,朝著門口走去,那背影看上去頗有幾分失魂落魄。
「慢著。」
皇后輕柔的嗓音響起,兩個字,卻是不容違抗的命令的語氣。
她一步一步朝著門口的人走近。
感受到她愈發靠近的身子,已經到達了一種親密距離。
他渾身僵硬,袖口下的指節攥得發白,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他神態自若地轉過身來。
「娘娘還有何吩咐。」
他嗓音平靜。
她卻巧笑嫣然:
「金大人,那玉枕可還用的舒服?」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
她忽而凝目,「大人的眼睛,瞧著很是熟悉。似乎是在哪裡見過?」
「皇后娘娘……」他眼中的平靜被打碎,漾著細碎的慌亂,「玉枕是娘娘私物,微臣豈敢擅用,不過是用於醫理研究,娘娘若是沒有其他要事,微臣便先告退了。」
看著男子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蓁蓁挑了挑眉。
難道當真是她感覺錯了?
……
「金太醫,你又站在這裡發呆啦?」
經過的同僚看到那身形頎長的男子,笑著打趣,這新來的太醫,年紀輕輕醫術精湛,卻是個憨憨傻傻的,成天不知站在這杏花樹下發什麼呆。
「還沒到結杏子的季節呢,你下個月再來等也不遲!」
同僚的笑聲中有幾絲譏諷,「金太醫這一來就得到代理院正的位置,還受到皇后娘娘的青眼,今後定然是前途無量啊。想必到時候全院正一回來,見到被你取而代之,腸子都要悔青啦!」
「不會的。」
聽到這種話,他竟然轉過身,認真同那太醫講,眼眸漆黑。
那太醫嘴角一抽,翻了個白眼,匆匆走了。
金昀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般篤定。
但他覺得,那個把他稱作師兄的全子衿,不是他們口中那樣的人。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一段記憶。
眼下這個身份也是假的。
金昀,年二十一,家中世代行醫,三代單傳。他不該是這個名字,但一時,又想不起自己究竟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