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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我不知道。」她坦然道。

    煊赫權勢、潑天富貴,也留不住她麼?

    「離了宮廷,何處遮風擋雨?」

    「天大地大,總有我容身之處。吾心,即是吾鄉,」這樣的話,在南星洲時她也說過。

    再說一遍,心緒一如當初。

    卻又好像,更加平和了一些。

    「你與誰一同?」

    「印星星吧。」

    「白雨漸呢?」

    「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蓁蓁嘆了口氣,眸光清明,「我不是為了他,才想離去。皇上,世上之人,因緣際會……人與人之間,唯有緣分二字而已。你我之間亦然。今夜若皇上執意與臣妾歡好,臣妾別無他法,只好嘆一聲……緣盡了。」

    花香盈盈而來,他們默然對望。

    「姚南枝呢?」

    「請皇上善待之。」

    「朕不碰你,」姚玉書終是鬆手,妥協下來,「陪朕去伽藍山。」

    她訝異,「何日啟程?」

    「下月初五。」

    手指挑過她鬢邊碎發,姚玉書低聲:

    「只要此行順利,你想要什麼,朕都滿足你。」

    ……

    南星洲再也沒有消息傳來。

    暗衛尋不到任何蹤跡。

    白府之中,亦是不見白雨漸的身影。

    好像這個世上,從未有那人存在過的痕跡。

    蓁蓁聽罷,只是望著窗前那株杏花樹。

    最近還沒到杏花開放的季節,綠葉卻是發芽,星星點點地爬滿了枝椏。

    有人曾經站在那株杏花樹下,白衣如雪,沉默地望著她。

    這時,玄香走到身邊。

    「太醫院來了人,為娘娘請平安脈。」

    蓁蓁點頭,那太醫便緩步走來,在她幾步處跪地請安。

    這人看著陌生,蓁蓁難免感到困惑。

    「全太醫呢?」

    往常都是全子衿來請平安脈,怎麼今日換了人。

    玄香道,「院正夫人臨盆在即,院正大人便告假還家,照顧妻子了,這位金太醫暫代院正的位置。」

    蓁蓁便坐了下來,伸出手。

    那人骨節分明的一隻手,隔著雪白的絹帕,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蓁蓁低頭看著,「本宮近來有些食欲不振。\」

    「還睡不太好。」

    「總是隱隱頭疼,」

    她手放在額角,輕輕地嘆了口氣。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中,那人將巾帕從她手腕揭開,起身低聲道:

    「微臣給娘娘開幾服食補的方子。」

    陌生的清潤嗓音,像是山石流過清泉,聽得人身心舒暢。

    「金太醫對食補也有研究?」她笑道。

    她忽而起身,將一張紙遞了過去,「本宮近來按著古書,研究了一種安神的法子,不知大人可否指點一二?」

    金太醫恭敬接過,低頭看著那藥方,一目十行,神色微微凝滯。

    「如何?」

    「娘娘可有按照此方,服用藥物?」

    她點了點頭。

    他垂下了眸,長睫翕動,「此方含有忘憂草,不可多服,」他嗓音有些發沉,「若是用得多了,輕則神智混沌,時有遺忘,重則神智失常,記憶全無。」

    「這般嚴重?」

    她頗有些驚訝,慢慢坐直了身子,「幸好本宮只是用了少許。」

    「本宮對這效用只是有所猜測,卻不知會這般嚴重,多謝你提醒。」

    「微臣分內之事。」

    「金太醫看上去年紀輕輕,似乎醫術甚高,連這樣的旁門左道都能一眼看出。只怕全太醫都沒有這樣的本事。」

    蓁蓁搖頭道,「本宮粗通醫術,但到底學藝不精。」

    她手支著下頜,「這方子試了……」

    不知想到什麼,話音一轉,只道,「不瞞大人,本宮研製了兩年,都沒有成功。」

    「娘娘為何對……這般執著?」

    金太醫似乎有些不解。

    「忘憂忘憂,自然是為忘記一切煩憂了。」她抬起袖子,拂過膝蓋,「金太醫若是閒暇無事,便將方子拿去,為本宮好生改良一番,若能成功,本宮重重有賞。」

    金太醫卻無言。

    「怎麼,你不情願?」

    「為娘娘辦事,微臣自是願意,」他總算是拱手作禮,但看上去頗為勉強。

    「退下吧。」

    「怎麼,金太醫還有何事?」

    他長腿一邁,忽然走向那扇窗戶,伸手推了開來,這才低聲道,「娘娘心情鬱結,這門窗不宜終日緊閉,應當適當開窗透氣,於娘娘的身子大有好處。」

    「本宮知道了。」

    她翻過一頁書,淡淡地道。

    那人靜了許久,斂下眉來。

    「微臣告退。」

    想不到,金太醫倒是十分神速。

    不過幾日的功夫,他便獻上了一枚忘憂丹,奶白色的丹藥放置在錦盒之中,散發著清冽的藥香,還有淡淡魚腥味。

    「古書上說,忘憂丹通體潔白,色澤如玉,且聞起來,有微微的魚腥氣。」

    千真萬確,是按照那方子,製作出來的忘憂丹無疑。

    可她研製了兩年,都沒有成功。

    她拈起那枚丹藥,臉色頗有些奇異。

    「你幾歲學醫?竟有如此奇才。」

    只怕是白雨漸,都做不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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