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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她張了張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因為這一刻才真真正正地意識到,

    他真的會離開。

    不是不在同一空間,而是永遠地離開……這個人世。

    「我還沒有忘記那些過往,你不准死。」

    她聽見自己嗓音干啞。

    「你很想忘記麼?」他很認真地問。

    她眨了眨眼,眼前有些模糊。

    「其實你很好,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男子。一直以來,不夠好的,是我。」他好像要把這一生沒有說完的話,一次性說完似的。

    他說著,輕輕地喘了一口氣。

    她卻聽不下去了,「別再說了。」

    「在我府中,有一個地窖,那裡面,放著我備好的嫁妝,其實三年前,就備好了的,一直沒有來得及送出去。誰知,到最後……」

    他苦笑著,到最後,他娶了她,可他們都知道,不過是一場幻夢。

    「印朝暮很好,若是將來,無人在你身邊,可以選擇他……」

    「為什麼不是你。」

    為什麼,他從來不讓她選擇他?

    哪怕一次,都沒有說過,讓她來他身邊這種話?

    他笑了,那笑容是那樣的淡,好像隨時都會破碎。

    「我早就不配了。」

    白雨漸眼裡逐漸黯淡下來,「其實,我很嫉妒,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你總是看著別人,那些在你生命中只出現寥寥幾次的人。」

    「如果,只用在你身邊停留的時長定論,那我,可不可以贏一次?」

    畢竟,他早就勝出十年了,不是嗎?

    他似乎再也不打算隱藏,淡淡笑著,「他們知道你喜歡什麼在意什麼嗎?他們知道你夜裡害怕打雷,怕冷也怕熱,喜歡熱鬧卻不喜歡焰火嗎?」

    「他們知道你嗜甜,一到吃藥的時候就會鬧脾氣嗎?」

    「他們知道你故意看不懂醫書,其實很聰明,一點就通嗎?」

    「他們知道你很好學,對世間萬物總是充滿好奇嗎?」

    「他們知道你最大的心愿,是遊歷山川,而不是在宮廷中度過一生嗎……」

    「他們知道七歲的你、十歲的你、十三歲的你,都是什麼樣子嗎……「

    這些他都知道,他都知道。

    他一點一點地珍藏著,小心翼翼地撕開那些糖紙,到撐不下去的時候才含上一顆,那些甜,足以支撐他度過漫長苦澀的歲月。

    那些相互陪伴的日日夜夜,是他最寶貴的記憶,也是他此生的救贖。

    「他們,會比我更愛你、更珍惜你嗎……」

    他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

    「為什麼你不回頭。」

    「若有來生,你可願,回頭看我一眼?」

    他的聲音里,帶著深深的執念,「再喚我一聲兄長,好不好?」

    蓁蓁看著那靜靜閉上了雙眸的男子,手裡竟是顫抖得不像話。

    白雨漸,

    白雨漸,

    她一聲一聲地呢喃著,那人卻始終寂靜地,不作回應。

    上次那杯毒酒,她心知肚明是局,可是這一次她卻沒了把握。

    她是不願意他死的。

    她心中無比清楚地認知到,她是絕不願意他死的。

    就算再怎麼恨,再怎麼怨,她都不想他死,更何況是以這樣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

    「娘娘,血止住了,」

    恍惚中,有人的聲音傳來:

    「這匕首上塗了迷藥……」

    「娘娘,你怎麼哭了?」

    風一吹,蓁蓁驀地清醒過來,用手一抹,這才發覺自己滿面冰涼。

    第78章 078 他一定會回來

    白雨漸腹部中了那一刀, 不便移動,當晚索性在雪松小築里休整。

    原本玄香提議去尋郎中,可別說現在時辰太晚,恐怕尋不到什麼郎中, 就說這偌大南星洲, 還有誰比白雨漸更通醫理?

    給他將傷口包紮了過後, 蓁蓁捋開男子的衣袖,看到他的手腕, 這才發現他竟然如此清瘦,這腕骨都瘦得如此突出了。

    再往上看, 竟然還能青紫色的斑點, 都是許多尚未癒合完全的針眼,大多是新添上去的……

    為何他手腕上會有如此多的針眼?

    直到把了脈之後,她方才琢磨出一點頭緒, 卻是不敢置信。

    她怔愣在了那裡, 臉色頗有些蒼白。

    一旁的瞿越嗅著那股濃郁的血腥味,大氣都不敢出。

    聽聞雪松小築出了事, 他第一時間就有了不祥的預感,想到家主與廣寧侯的關聯,又想到白雨漸之前說的一些話, 心頭不妙, 便從白家趕來了。

    他、何渡還有家主在回南星洲的路上,家主去了一趟亂葬崗,回來後便一直沉默。

    之後白雨漸便失蹤了,只留下一封信。

    道是與他們二人分道揚鑣,讓他們去尋自己的路,他也要去尋找屬於他的路了。

    瞿越與何渡在竹樓, 還有以前他與蓁蓁去過的地方包括小月洲都尋遍了,卻尋不到他的半分蹤跡,只好先去白家等待。

    誰知這一等,竟是等來了白雨漸性命垂危。

    瞿越低聲問道,「家主……還好麼?」

    長長的紗帳垂在地面,隱隱約約顯露出男子玉山般的輪廓。

    滿頭烏髮誘人地散亂在枕上,他長長的睫毛闔著,好似處於熟睡之中,冷白的膚色,毫無血色的唇,真箇冰雪般雕塑而成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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