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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是以私下都有傳言,道她這個皇后做不久,就要倒台了。

    她們打量她的同時,蓁蓁也想起了二人的身份。這兩個女子分別出身何家、李家,冊封嬪,美人。

    是她勸姚玉書納的,是為平衡朝局之故。

    姚玉書也沒表示什麼,很爽快地納了。

    「嬪妾參見皇后娘娘,」

    那惠嬪明顯更受寵一些,淺淺行了個禮,很快就起得身來。

    她笑起來時,臉上浮現兩道淺淺的梨渦,看得蓁蓁眸光微凝。

    「這幾日聽聞娘娘身子不適,一直未去拜會,今兒瞧著,氣色卻是好些了?」

    她一雙美目,在蓁蓁面容上打量著。

    「不過是風寒小症,」蓁蓁和顏悅色道,「勞你關心了。」

    惠嬪笑道,「娘娘貴為國母,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皇上也會徒增憂慮,嬪妾幾個自然是要關心您的。」

    蓁蓁皺了皺眉,濃睫垂落,隱去底下一縷厭煩。

    少女身姿嬌小,籠在那雪白狐裘之下,一張小臉嫩白通透,眼下一滴細細淚痣,更是平添三分嫵媚,如同月下緩緩綻放的清曇,絕色無雙。

    惠嬪袖子下的手掐緊了。

    她想起皇帝每次與她相處,總是看著她的臉失神。

    宮裡有流言興起,道她是像了皇后三分,才得到如此寵幸。

    她新進宮不久,一進宮便承了寵,碧梧宮覲見皇后,她從未去過。

    第一次是因侍寢,身子不大爽利,誤了時辰,皇后也沒有追究。

    第二次則是故意不去。

    後來皇后染病,便再沒有見過。

    於是惠嬪從未見過她。不知那傳聞中,身負禍國妖妃之名的女子,究竟有多美。

    說她像了皇后才得到寵愛,可皇后,不是還活生生擺在那裡嗎,皇帝若是念著皇后,為何要找她,惠嬪千萬個不信,如今見了正主,她的心裡翻江倒海。

    於是她上前一步,揚起那張嬌艷的小臉,手下用力,掐下那朵開得最艷的牡丹。

    「惠嬪姐姐,」一旁的美人見狀想要阻止。

    惠嬪卻脆聲道,「娘娘,這牡丹花是暖房培植,嬌弱非常,不知能夠在這寒風之中捱上幾日。想必不出半日,便要在這酷烈寒風之中凍死了吧?」

    「如此,還不如嬪妾做了這辣手催花之人,助它一把,娘娘以為如何?」

    後宮之中啊誰有寵,誰最大,身份地位又算什麼?

    何況,掌印早就死了,如今潁川魏氏,不過是一盤散沙,惠嬪眸色得意,她父兄都在朝中擔任要職,還怕一個無寵的皇后?

    「妹妹喜歡,便帶回去吧,」皇后卻像是沒有脾氣一樣的,笑意盈盈,「妹妹鬢邊這朵芍藥,倒是開得極好。」

    她誇讚著,似乎要從袖子裡伸出手來。

    惠嬪分明一怔,後退一步,避開她的觸碰,誰知道皇后打的什麼主意?

    一道清冷男聲倏地響起。

    「庭前芍藥妖無格,地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皇后娘娘,惠嬪,琦美人同時往聲源處看去。

    只見一人長身玉立,站在那重重花枝之後。

    梅花映著清雪,寒風颳過,枝條舒垂中衣袂翻飛,翩翩郎君獨立,玄袍玉帶,一雙眼眸靜靜地望著她們。

    印朝暮。

    不知為何,較之往常,他的臉色要蒼白一些。

    惠嬪臉色微變,「印將軍,你在這做什麼?」

    還有方才那句詩……芍藥妖艷,沒有風骨,莫不是在以此譏諷——

    她上不得台面?!

    印朝暮垂眸,不卑不亢道,「回娘娘,微臣在這附近巡夜,恰巧見幾位娘娘在此賞花,便發表一些看法。若有不當之處,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說著他沖蓁蓁作了個揖,紮成馬尾的墨發以一頂金冠高高束起,絲絲縷縷披散在雙肩。

    玄衣郎君軒然霞舉,寒風吹過,一些血紅的花瓣盤桓著,掉落在他墨衣墨發之上,幽幽香氣繚繞。

    她忽然覺得,這人應該穿白衣站在那裡才對。

    雪落重衫,映著烈烈紅梅,才是美不勝收。

    又覺得這個念頭古怪。

    直到惠嬪、琦美人遠走後,印朝暮才邁動長腿,沖她走來。

    「微臣陪娘娘走走。」

    修長高大的身影籠罩在旁,擋去了一些月光還有吹來的寒風。

    她心中一動,不禁看向他的臉龐。

    男子目不斜視,鼻樑挺直,濃密的睫毛溫順地垂落著,遮住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眸。

    「娘娘若是心中煩悶,或可與微臣說說。」

    印朝暮緩聲道。

    她收回視線,直視前方,「本宮只是在想。世上可有一清淨之所?」

    他一怔,「願聞其詳。」

    「方才的情形,你也看見了。其實在宮裡時,這樣的情形,我一天要應付三四回,早已熟練了。」

    「你與我一樣,都在宮外長大,進宮以前,想必還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一個地方吧。大抵有人的地方,就免不得明爭暗鬥,可是,將一個男子的寵愛視為畢生之所求,難免讓我覺得有些悲涼。」

    從來沒有人教過她。

    她也從來不覺得,女子活在世上的全部意義,來自一個男子的恩寵與施捨。

    印朝暮眼裡閃過一抹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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