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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是可以徹夜相對而眠,肌膚相親的存在。

    他一時間怔在了那裡,長久地看著她,像是第一次認識她。

    「這個地宮,是為你而建的。」

    她低低地說,「本宮不僅為你準備了寶物和衣服,你看,還有一間……」

    她手指撫上床頭,旋動機關,床榻對面那堵牆,竟然緩緩左右分開,裡面是一間巨大的書室,擺滿了琳琅滿目的書籍。

    「我聽聞從前的明府,有一座藏書樓,裡面有很多書,都極為珍貴,後來卻被一場大火全都燒毀了,我費盡心血,才讓人搜羅完全。你看看,與你家中那藏書樓,像不像?」

    少女的笑容是如此純淨,如此美好。

    白雨漸瞳孔微縮,眼前好似被一層霧氣蒙住,長睫一點點被濕潤浸染,顯得烏黑濃重。

    而她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你我到底為世俗不容,大人不若留在此間,永遠陪伴本宮,如何?」

    「本宮雖許不了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本宮可以保證,會時常來探望大人。」

    她深情地說,「只要大人答應,本宮就給大人解開這鎖鏈。」

    他遲遲不語,眼眸空洞,好似神遊天外。

    「看來,大人還是不願意,」

    她嘆了口氣,按下機關將書室關閉,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他卻忽地出聲。

    「我、要、出、恭。」

    他咬緊牙關,額角青筋凸起。

    幾乎是咆哮出來。

    ……

    她手裡的梳子,正是那把刻著長春花的梳子。

    從男子散落滿肩,烏黑如同綢緞的發上,一梳到底。

    白雨漸腳上還有鎖鏈,但手上的已經解開。

    可以在這室內活動了,卻不能夠離開太遠。

    他看向鏡中,沉默不語。

    看著那梳子在自己發間隱沒,長春花的紋路若隱若現。

    「其實,你送我的生辰禮物中,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個了,」

    他的頭髮很長,發質極好,散落下來時遮掩住眉眼中那絲冰冷,透著無限誘惑。

    用一根白玉髮簪挽起,俊美無儔。

    琨玉秋霜,翩翩君子。

    此人骨相與皮相之精美,世所難尋。

    白雨漸偏過臉來,眼底掠過一絲深色。

    「這是酸棗糕,你嘗嘗。」

    她故意說道,拈起糕點餵到他唇邊。

    「怎麼樣?酸嗎?」

    白雨漸咬了一口,眉頭舒展。

    她觀察著他的表情。

    他喉結滾動,低聲道,「還好。」

    她卻是有些驚訝,也拈起了一塊放進嘴裡。

    這看上去是酸棗糕,其實沒有丁點酸味,她是騙他的,不過想看看一些有趣的反應。

    「皇后娘娘。」

    他忽然輕聲,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靜靜地看著她。

    皇帝,印朝暮,飛白,最後是他。

    為何不知足?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她眉眼彎彎,笑了,「問得好。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也許,只是執念吧,我不想你死,也不想看你活得好好的。我只想要你陪著我。」

    她忽然走到他面前,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就鑽進了他的懷中。

    就像一隻幼貓般,蜷縮在他懷裡。

    柔順的烏髮散落在他掌心,她充滿依戀地把臉靠近他胸口,喚醒人心中的無限憐惜。

    南星洲的那十年,長成了她的血肉。

    硬要生生地抽離出來,就是將她整個人攪碎。那種痛,她承受不起。

    她放不下,也不再選擇放下,他們就是註定要糾纏到死。

    感受著男子的僵硬,嗅著那股冷冽的松香,她揪著他的衣領,低聲喃喃,「我小時候要聞著你的味道,才可以睡著。我從來沒有同你說過,你在我心中,與其他任何男子,都是不一樣的。」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白雨漸的眸光忽然放柔了。溫柔得像是一池春水。

    他忍不住抬手,摟住了她瘦弱的肩膀,讓她靠的更近一些。

    濃厚的情感不斷牽扯,如同絲線一般緊緊綁住了那顆心臟。

    他低下頭,目不轉睛看著她沉睡的容顏。

    這讓他怎麼放得下。

    怎麼可能放得下。

    他再也無法那樣放棄她,也放棄自己了。

    承認吧,他對這個人世,還有眷戀。

    而這些眷戀,皆系一人。

    「其實……」

    他的唇動了動,想要與她說自己身體的情況。

    他其實已經開始失去味覺了,那酸棗糕吃在嘴裡,半點滋味都沒有。

    他不知道,長凝的毒什麼時候會發作。

    到那時,又該怎麼辦?

    但或許會有辦法。

    華清在他體內,種下了長命蠱。

    這種蠱毒能夠讓他百毒不侵,卻有承受的限度。

    當初,他從燕京離開時遭遇追殺,中了一種劇毒,導致筋脈盡斷。

    也是長命蠱,救了他一命。

    而當年,他從她身上轉移了長凝之後,長命蠱就開始甦醒了。

    此蠱發作不比一般劇毒,會令人容顏衰減,五臟俱損。

    比起被她囚困,他更害怕的,是被拋棄。

    年幼時,就算自己跪在那華美無比的籠子裡,苦苦祈求母親,也得不到她一次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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