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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他發著誓,說會永遠效忠。

    她卻將他狠狠地推離自己身邊,那麼冷漠地看著他,「你讓我怎麼信你?」

    「永遠都是這樣,永遠都是這樣,是不是只要你想,就一定會去做?」

    「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你絕不會做的事。還有什麼是你白雨漸害怕的事?」

    「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他看著她說,那眼神竟然有些無助。

    「相信我。」

    他說相信我,表情卻像是在說求你了。

    「呵。」

    她卻輕蔑地笑了,看看他,一字一頓地說,「相信你,在讓我親眼看見我生父的死狀之後,相信你?好不好笑啊,白雨漸,丞相大人!」

    「你看看你滿身的血。」

    「你真髒。」

    哐當一聲,那把劍墜落在地。男子臉色慘白,那雙桃花眼裡的神采驟然熄滅,恍若一潭死水。

    他整個人有些別樣的安靜,仿佛置身在無邊無際的風雪之中,艱難跋涉,卻永遠也走不出去。

    他聲音干啞,那一刻仿佛已是垂垂老矣,他苦笑著說道,「是,是。你如何還能再信我?從那之後,你再也不願信我一次。哪怕一次。」

    她卻好像沒有看見他的痛苦與悲傷,冷淡地說,「丞相大人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同皇上交代吧。」

    「回宮!」少女冷著小臉,如同來時一般毫不猶豫地離開了他。

    ……

    丞相於半夜包圍儷府,並將儷韋殺害的事情,不多時便傳遍了朝野。

    皇上震怒,連下三道旨意,命禁衛軍將此人捉拿歸案。因此事事關重大,皇帝親自到慎刑司審問。

    丞相對所作所為供認不諱。

    皇帝念在儷韋與明氏有舊怨在先,丞相此舉雖然悖逆,卻情有可原。

    又有護主之功在前,功過相抵,朝廷正值用人之際,便不予以追究,只令其在丞相府中靜養。

    明眼人都知,皇上這是忌憚丞相背後的明、池兩家的勢力,才從輕處罰。

    流言四起,漸漸有了丞相或將取代儷韋成為太行下一位奸佞弄臣的傳言。

    ……

    太極殿

    「什麼?」

    「你要參軍?」不說姚玉書,就連蓁蓁都有些驚訝。

    他們對視一眼,一同看著那跪在那裡眉眼低垂的修長少年。

    印朝暮卻是堅持道,「請皇上,皇后娘娘成全。」

    「如今太行正處危急存亡之秋。屬下身為太行臣民,理應為太行盡忠。還請皇上,請娘娘成全。」

    他抬眸。淡金色的瞳仁中流光溢彩,好似有陽光傾灑其中。

    姚玉書沉吟良久,終是緩緩點頭。

    「只是戰場兇險,千萬保重。」姚玉書親手將他扶起,溫聲叮囑。

    白雨漸數日不來朝見。

    這日,丞相府迎來一位女客。她摘下冪籬,眉眼彎彎地打量著面前男子,好似之前那些齟齬都不存在。

    「方才一路行來,這丞相府當真是變化極大,似乎都翻新了一遍?本宮瞧著那花園擴大了一倍不止,種了好些長春花,還有那千金難求的蘭花,大人真是好雅興。」

    她語氣隨意,仿佛是在閒話家常那般,男子卻始終一言不發。

    「皇上身子抱恙,這才讓本宮前來。大人不會嫌本宮突兀吧?」她看了一眼身旁的位置,含笑說道,「丞相大人站著做什麼,快坐。」

    他頷首,方才緩緩落座。

    男子似乎是剛從榻上起身,肩上披了一件白色外袍,上面繡著流雲,精緻無比,布料亦是上好的絲綢,襯得整個人優雅清貴。

    她細細端詳著他,「丞相清減了許多。」

    他沉默。

    她也不甚在意,環顧四周,「改日本宮讓人送些奇珍過來,為大人府上更添一些華光。」

    「多謝娘娘。」他客氣疏離道。

    見他臉色淡漠,談興不高的樣子,她便也不再與他兜圈子了。細白的手指在桌面輕叩,「丞相大人,本宮此次前來,是要你自請參軍,上陣禦敵,鎮壓亂賊,挽我太行危勢。」

    「想來,以丞相大人的才智謀略,定能大獲全勝。」她恭維道。

    白雨漸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輕咳嗽幾聲,長睫抖動,「微臣近來身體不適,恐怕不能擔此重任。」

    蓁蓁微微一笑。

    「白大人,本宮與皇上,都對你寄予厚望,」她嘆道,「想必大人也不想讓本宮與皇上失望吧。」

    他卻又是沉默不語。

    「罷了,大人既然不願意,本宮也不勉強。」她起身,將連枝比翼兩枚玉佩,放在了桌面上,「這東西在本宮這裡保管得也夠久了,如今歸還大人。還請大人收好才是。」

    他卻沒看一眼。

    就在她從他身前款款走過之際,他忽然起身,低低將她喚住。

    「皇后娘娘。」

    她抬眼。

    男子容顏似雪,隔著燭光看去,那雙桃花眼深邃潤澤,竟然透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溫柔。

    比起從前,他真是變了好多。

    那些鋒利與尖銳,好似冰消雪融。

    整個人如同深海一般廣闊無垠,而又深沉包容。

    「微臣謹遵娘娘懿旨。」

    他單膝跪地,烏髮傾瀉,披著的那件白色外袍從肩頭滑落。

    「願為娘娘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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