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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他托著少女的腳,卻沒有給她直接把鞋穿上,而是放下來,嗓音清寒,「娘娘稍候。」
白雨漸打來了一盆水,盆不算乾淨,裡面的水看著倒還算清澈,他道,
「請娘娘浣足。」
她皺眉。
不過還是依言,將腳放了進去,入水冰涼,凍得她一激靈。
他卻是將手浸在水裡,為她仔細清洗了起來。
蓁蓁扶著他的肩膀,垂眼打量他。
他的細緻嚴謹,是她從小就領略的。即便是洗腳,亦是像在處理政務一般,待將上面的泥土和草葉都洗去,恢復光潔如玉,他這才抬袖,為她將水漬擦乾,捧著放進那鞋子裡。
另一隻如法炮製。
他手指冰涼,觸感很好,力度亦是輕柔,她便也沒有表現出抗拒。
——還是穿鞋的感覺好,穩穩踩上地面時,蓁蓁有些驚訝。
鞋子裡不知墊了什麼東西,倒是柔軟舒適,不如她想像中的粗糙硌腳。
「昨夜多謝娘娘相救,微臣感激不盡。」他輕咳一聲,看了火堆一眼,「娘娘用點吃的吧。」
她卻不動,目光有些警惕。
他垂下眼,很低地說了一聲,「你不能試著相信我一次?」
她笑了,「白雨漸,你可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誰知道,從昨晚到今天發生的一切,是不是丞相大人一手謀劃的,又一齣好戲?」
他扯起嘴角,眼裡是冷的,「娘娘若真如此覺得,昨夜丟下微臣便是,又何必相救呢。」
「本宮只是覺得,若丞相大人就此斃命,本宮一人,恐怕難以脫困。」她坦然道,「救你也是無奈之舉。況且,大人若就這般草草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白雨漸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她,嗓音一貫的清冷,「娘娘所言極是。」
他轉過身去,垂在衣袖下的手攥緊了,「娘娘若實在不信,不吃便是。不過,皇上的人不會那麼快找到我們。在此之前,保持體力才是要緊,想必娘娘,也不想一直與微臣待在一處。」
說完他走了出去,步子邁得不疾不徐,卻是肉眼可見的怒氣。
見人被自己氣跑了,蓁蓁這才從鬢髮間拔下銀簪,往雞肉上一刺。
見沒有異樣,這才盤腿坐下,撕扯雞肉放進嘴裡,入口時卻愣了一下,埋藏在記憶里最深的味覺被喚醒,外酥里嫩,還灑了一些香料,是他的手藝不錯了。
……
一路有人側目。
路邊,一男子牽著一匹馬,緩步走著。
馬上端坐著一名少女,瞧著分外矜貴,她以面紗遮面,只露一雙水靈靈的眼眸,清純中有一絲嫵媚,眼角那顆淚痣更是點睛之筆。
她的手牽著韁繩,纖細的手腕上掛著一條寶石項鍊。杏黃色的衣裙是絲綢質地,裙角用金線繡著繁花,一看就價值不菲。
那牽馬的男子長身玉立,烏髮用草藤束在腦後,眉眼冰冷俊美,即便粗布麻衣,也是通身掩不住的貴氣。
此處,是靠近燕京的一座小鎮,到處種滿了杏花樹,杏花雪白,邊緣帶著紅暈,一片一片飄落,道路兩旁落花堆積,宛若雪堆一般。很快,男子和少女的肩上,都落了不少花瓣。
他們停在了一家客棧前。
「今晚在此歇息。」
他抱她下馬,隔著衣裙的掌心冰冷,嗓音清寒若玉石相擊,「委屈娘娘了。微臣一會便去官署報信。娘娘切記在客棧躲好,莫要四下走動。「
「知曉了。」她應的心不在焉,一下馬,就與他保持了距離,他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方才緩緩地落下。
之前在路上遇到了一波追兵,白雨漸倒是不怎麼費力地解決了。
他把劍擦乾淨,忽然注意到有血跡濺上了她的衣裙。他皺眉看著,不光這血看著刺目,她衣裙上繡著的鳳凰亦是極為打眼,但凡有些見識的,都會猜出她身份不凡。
無法,白雨漸便將那破爛外袍裹在她身上,帶她去了一趟成衣鋪。
那鋪子除了衣物,兼賣首飾,蓁蓁眼尖,在擺放首飾的地方看到一支金釵,雕刻成杏花式樣,她流連了一會兒,方才走向男子。
白雨漸垂眸問她,「可有看上的?」
她默不作聲,眸光流轉,落到那件搭在衣架上的,杏黃色的絲質長裙。
裙子正對著窗欞擺放,迎著日光泛出碎金般的色澤。
浮光躍金,靜影沉璧,大抵便是如此。
老闆打量著二人,立刻雙眼放光,「夫人眼光真好,這件衣裙乃是小店的鎮店之寶,全天下僅此一件,夫人膚色如雪,穿上這件衣裙,定然美艷非常。「
他看向白雨漸,「這位公子若能買下這件衣裙,贈與您夫人,定能博得佳人歡心。」
「老闆眼拙了,」蓁蓁抿唇笑道,「他是我的家臣,並非我的夫君。」
老闆一愣,臉上浮現尷尬之色,「是在下眼拙。」
他將目光放在那男子身上,心裡直犯嘀咕。哪有人看著別人妻子的目光是那般的,分明,就是看著心愛之人的眼神嘛。
因蓁蓁身上披著那件袍子,倒也看不出二人身份的差距。
或許,是新婚夫妻鬧彆扭?老闆在心中暗暗猜測著。
蓁蓁倒是中意那裙子,自去換衣去了,趁著這功夫,老闆又與男子攀談。
「公子瞧你儀表堂堂,若是穿上本店又一鎮店之寶,定然更添容光!」老闆熱情地取下那件白袍,「公子這等氣質,最適合白衣不過,不若看看小店這件冰絲竹葉紋白袍,保管將公子的容色發揮到十分,別說夫人,就是這天下女子,都要對公子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