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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他一直沒有說話,片刻,雪白的袍袖微晃,她呆呆看著他走到一旁佇立著,對著那面牆,牆上懸掛著一把劍。
那把劍是明徽的舊物,宛若他人一般冷,她眼睜睜看著他將那把劍取了下來。
白蘭珠後背整個濕透,她不敢相信,難道就因為這件事,表哥竟要殺了她?
她不住地往後退,腿肚子幾乎抽筋,死亡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心臟,讓她透不過氣來,她忍不住哭出聲來。
「表哥當真如此絕情?若,若今日這般的是白蓁蓁,表哥又當如何?為何表哥要這樣待我?我究竟哪一點比不得她?若表哥當初撿到的是我,若我才是你仇人的女兒,表哥可會那樣為我著想,為我謀劃,為我安排一切後路?」
她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問出這些話來。
白雨漸的眸光划過,仍舊如同千年不化的冰雪。他看誰都是這樣的目光,從來沒有溫度也沒有溫情。
就連看著那跟隨了他多年的老僕人何渡,亦是如此。
「錚」,他的劍拔了出來。
那麼明亮那麼冷的劍光,如同那雙眼。
「她不會這麼做。」似乎是回憶起什麼,桃花眼飛快掠過一絲笑意,「其實,也說不一定。」
如果是她,他的理智恐怕早就灰飛煙滅。
只有那麼一次,也足以讓他銘刻終身。
那種想要觸碰,卻又拼命遏制的感覺。
想要緊緊摟在懷裡一輩子都不再放手,卻又不得不把她推開的感覺。
這一生,都忘不了了。
劍刃破空,鋒利的劍尖直直指向了白蘭珠的咽喉,他指骨冷白,手背青筋分明。
她看見他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竟然有點病態。
「世上只得一個蓁蓁。」
他喚「蓁蓁」兩個字的嗓音,又輕又柔,眸底閃爍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愛意。
「表哥……你是不是瘋了。」
白蘭珠顫聲。她心中的震驚,已經蓋過了對死亡的恐懼,「她已經是皇后了!你是丞相,你是太行的臣子,你肖想皇后,這是株連九族的重罪!」
他的眸光,一寸一寸變得寒冷。
房門倏地被人推開。
看見這一幕,瞿越大驚,「家主!家主手下留情!」
他當即跪了下來,「表小姐到底是白老先生的親族,您若是殺了她,傳到老先生耳中,怕是要令他老人家心寒啊!」
白雨漸臉色寡淡,白仲祺是他恩師,與她確有血緣牽繫。
白蘭珠宛若被扼住喉嚨的鳥,瞳孔緊縮,看著那劍尖慢慢收了回去。她的臉色瞬間刷白一片,癱軟在地,她……她活下來了。
「送到奉恩寺吧。」
男子冷冷的聲音響起。
白蘭珠五雷轟頂。
這是要……送她出家。
她淚流滿面地抬起臉,這一刻她才真正體會到,表哥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他實在是冷漠。
他是權傾朝野的佞臣,他殺了池家家主,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掌控了扶綏池家,那把劍從池復開始,就沾了不少的血。
他背信棄義,為天下人所不恥。
她到底……有沒有真的了解過他,她或許真的,只是愛上了幻想中的那個人,白蘭珠頹然不已,聲音啞得不像話,「表哥……」
白琴氏聞訊趕來,幾乎暈厥過去,「雨漸你當真要如此絕情!」
白雨漸卻只是背對著她們,聲線依舊冷淡,「老夫人,您也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瞿越,安排馬車,明天一早,送老夫人出發,回南星洲。」
「那你……你身邊誰來照顧你,」白琴氏震動不已。
何渡一個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老頭,瞿越一個只會莽撞的武夫,他們如何照看好他?
白琴氏心痛難忍,「雨漸……不,家主,在老奴心裡早就拿你當孫子看待,老奴秉承長公主的遺志,只想看著你成家立業,平安喜樂地過完這一生,你如今,卻要趕老奴走……」
她顫顫巍巍地上前一步,「家主,您若是心裡有怨,全都沖老奴來,不要牽連旁人。」
「我怎麼怨你們呢?」他輕輕地說,「一切只是我咎由自取。」
「——那孽種到底都同你說了什麼?」白琴氏實在忍無可忍,整張臉都扭曲了,「若非她說了什麼,你豈會如此反常?!」
男子嘆了一聲,「不過是一些,陳年舊事。」
一些,他從前不知道的事。
他低低笑了,「我此生做過最錯的決定,便是帶她回到白家。」
他原本以為在外顛沛流離,她一個女孩子,跟著他們幾個男人總是多有不便,若是進了白家,便是白家正兒八經的小姐,將來也可找個好人家嫁了。
然而世事,就是那般無常。
就在剛回到白家的那幾天,他知曉了她的身世。
白琴氏將那些證據,一一擺在他的面前,告訴他,白蓁蓁是儷韋的血脈。身上流著儷韋的血,是他滅族仇人的親生女兒。
他考慮很多天後,與白琴氏商議,「她何其無辜。蓁蓁自幼長於我手,與過去那些事一點干係都沒有。只需瞞她一生……」
「你怎能確定,可以瞞住她一輩子?」白琴氏苦口婆心,「老身知道,你與她相處十年,感情深厚。可,雨漸你也知道,你將來要走的,是一條何等兇險的道路。倘若她的存在被儷韋得知,以此為要挾,成了你的軟肋,你當如何抉擇?你難道要因為她,而放棄為你的父親,你的弟弟,你的妹妹報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