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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至於,為何不讓德高望重的世家夫人擔任此職,大抵……也只能是皇后魏氏那難對付的性子。

    宮人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丞相大人這是動怒啦?」

    少女撐著腮,他方才給她講了一遍高宗三次征戰的故事,本意是想指點她軍事,聲線也是溫醇磁性,可她頻頻走神,還問高宗後宮妃嬪幾何,有沒有一些獵艷之事。

    這下,他總算是沉默了。額角青筋隱隱跳動,冷著一張俊臉。

    往常給她講解醫書的時候,她的態度總是認真乖巧的,哪裡有像現在這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見他周身寒氣凜冽,她輕嗤一聲,手一撐桌案便要站起。

    杏黃色的披帛從肩膀滑落,柔軟地垂到了地面上,「好了,今日就到這裡吧,大人也累了,本宮就體諒體諒大人——」

    「微臣不累。」

    他嗓音再度響起,一雙桃花眼看著她,裡面第一次,帶了一點挽留的意味。

    只是,他除了那四個字,沒有再說多餘的話。

    去留的選擇權,在她的手裡。

    蓁蓁笑了。

    她笑起來極美,恰似春光映著杏花,她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池裊,進宮了呢。」

    「大人不妨猜猜,本宮會怎麼對付她呀?」

    少女的語氣尋常得好像在問,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

    白雨漸垂眸。

    「後宮之事,與臣無關。」

    她斜他一眼,嘟嘴抱怨,「大人也太絕情了,好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在他眸光微寒之前,她又笑吟吟地捧起一盞熱茶,隔著裊裊霧氣,朝他看去,「既然大人還有興致,那便繼續講吧,正好,本宮也想聽聽高宗當年,是如何勇猛。」

    「勇猛」二字,她說得意味深長。

    他默了片刻。

    「是。」白雨漸低聲應下。

    薄唇開合,輕聲述說起來,只是這次刻意沒有去形容那位皇帝有多麼形容颯爽、猿臂蜂腰、威風凜凜。

    而是一筆帶過。

    聽得她好沒意思,正哈欠連天之際,他忽然說道,「微臣,從未喜歡過池裊。也從未承認過她的身份。」

    他似乎很在意她剛才的話,「在微臣眼中,男女老少都沒有區別。世人之於我,唯有活人死人與病人之分。而與他們處處都不同之人,唯有一人。」

    是誰,他並不說。

    「哦?」

    她興致缺缺,也不問他那人是誰,纖白的指尖撥弄著瓶子裡那枝杏花。

    「白家人呢?」

    白雨漸微怔,「他們……是母親的舊人。」當初他躲在密道,是白琴氏與瞿越掩護他來到南星洲,拜入白仲祺門下。

    他很少歸家,十年都是與蓁蓁在外遊歷,他跟她們的關係並不親近。白家是白琴氏在統管,她操勞很多,他心中自然體諒。

    蓁蓁笑了,「她們從前待我很不好呢。」因為不在意會不會破壞他與白家人的關係了,所以說出口也沒有任何感覺,甚至還有點惡趣味地,跟他告狀的意思。

    「白蘭珠為難我,欺負我,往我的房間裡放老鼠放蟲子,指使下人們孤立我。她還想剪了我的頭髮,逼我去廟裡當姑子。」她的臉上滿是委屈。

    白雨漸的目光,自然而然就停在她的發上。那烏黑柔順如同緞子一般的長髮。剛剛被他撿來時,她的頭髮還有些枯黃,發梢也大半開了岔。

    他想起那一日,他與廣寧侯交涉歸來,身心俱疲,看到白蘭珠那般待她,想也不想就出了手,刺傷了白蘭珠的手腕。

    白琴氏後來還埋怨他下手太重。想到這他眸光微暗,只覺那時下手還是太輕了些。

    她指尖掐著杏花花瓣,「白二娘呢,每次都會教訓她女兒,但話里話外都是偏袒。我看著,卻不怎麼羨慕。小秋,不知大人還記得麼,就是那時我的婢女。她同我說呀,要是蓁蓁小姐也有娘親護著,該有多好。」

    「我說,我有兄長就好了。」

    好久沒聽見的兩個字,他渾身一震,然後眸子裡漫漫地浮上了霧氣。男子的眼神,看上去極為難過。

    她皺著鼻子,沒有注意他的表情,「還有白琴氏那個老東西,成天罰我跪祠堂——」

    跪祠堂。

    難免想到了他親手送來的那碗魚湯,下了毒的魚湯。蓁蓁當即不高興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本宮乏了。」

    她打個哈欠,便走了。

    白雨漸卻站在那裡,久久不動。

    第59章 059 世上只得一個蓁蓁

    「怎麼一回來, 就把自己關在房裡,」白琴氏拄著拐杖,皺眉看向那緊閉的房門。

    瞿越嘆了口氣,「家主許是心情不佳, 正自斟自飲吧。」

    「他自幼哮喘, 就該遠離這杯中之物, 怎貪杯起來了?上回他酒醉吐成那樣,臉色慘白好幾日, 怎麼不長記性?」

    白琴氏惱道,「快把門打開, 我要親眼看著他沒事才放心。」

    瞿越到底拗不過, 只得上前把門打開,白琴氏走進去,卻見男子閉目往後仰躺在椅子上, 身上只穿了一件素淨的白袍, 瞧著還是幾年前的舊衣。

    竟也沒有束冠,一頭烏髮傾瀉在兩肩, 絲絲縷縷地垂落。

    牆角那箱子卻是打開的,裡面的物件翻的到處都是,多半是一些女兒家的物件, 撥浪鼓, 陶響球,還有已經發黃了的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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