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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是啊,本宮就是心存不甘,想要報復,丞相大人,您為什麼總是高高在上呢?那個時候本宮想著啊,若是大人這樣清高的人,也沾染了紅塵俗欲,是否就能明白,傷害一個愛你的人,會給對方帶來怎樣的痛苦了呢?」
他亦是靜靜回望。
只是那眼神里藏了一些很深的東西,讓人瞧不分明。
「不錯,」他輕輕嘆息,「你應該恨我,報復我,這些是我應得的,我亦是認了。若我是你,只怕會比你報復得更加狠毒一百倍。」
會怎麼報復,他沒有說。而他輕輕地說,她靜靜地聽。燭火搖曳,將他們一跪一坐的影子,投射在了牆壁之上。
她的手心忽然被放進了一樣東西。那枚玉蟬,完好無損被他放進了她的手心,他的聲音聽起來,與從前相比並沒有什麼分別。
「微臣留下來,只是想與娘娘說一句。」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聲線里,竟然帶著溫柔,「我從前總是趕你走。今後,我願意為你而來。不論是多少次,不論是在什麼時候。只要你想見我,我就會來見你。」
她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眉心輕輕蹙起,「來見我?」她有點好笑,眸光微涼地划過他的臉龐,帶著淡淡的諷刺,「白雨漸,你不會還在以為,本宮是想與你談情說愛,才邀你前來吧。」
他眸光晦澀地從她脖頸上移開,喉結一滾,「我們不可以,蓁蓁。」
「為什麼不可以?」
少女紅唇翹起。她似乎很喜歡跟他兜這種圈子。
白雨漸不知道怎麼解釋。
他教養她長大,用的是《難經》與《本草綱目》。
他從來沒有教過三從四德,也從不要求她熟讀女戒閨訓。她身邊沒有嬤嬤,也沒有奴婢。
她不知道那些也是尋常。他從來不曾真的怪責過她,也從來不覺得是她的錯。
沒有廉.恥的是他,是他經受不住誘惑犯下了錯。
所以他甘願接受一切懲罰。
白雨漸想了一會兒,方才神情嚴峻地告訴她道,「那種事,只能是丈夫與妻子。只能是兩情相悅、兩心相許之人才可以。」
「這是微臣的父親,告訴微臣的。」
他的父親明徽,對華清長公主情根深種。卻在華清懷孕後,被她命人灌醉送到了其他女人的床榻上。
只因為,華清想要一個能夠替他去死的孩子。長公主病逝後,年齡尚幼的白雨漸,便經常看到父親站在她的牌位前,一站就是一整天。
而當年那個生下明嘉樹的女人,明徽給了一大筆錢財,將之送出明府另謀生路了。
「微臣這輩子,只會跟一個女人有肌膚之親。」
他低低說道,「你可以跟皇上如此,但是你不可以跟我如此。其他的男人也不可以。你現在長大了。你是皇后。有很多人在看著你。你不可以犯錯,尤其是這樣的錯誤。不,對你而言,那也許不是犯錯。只是你不懂。」他沉默了許久,方才輕輕嘆息著說,「是微臣之過。」
蓁蓁不語。
而他保持著半跪在地的姿勢,忽然抬起眼來,眼裡有微弱的光亮,他何曾有過這般渴求的神情,「以前,是我沒有做好一個兄長。皇后娘娘,還肯給微臣這個機會嗎?」
僅僅只是一個兄長的身份,別無他求。
他抿了抿唇,緊接著說道,「以後朝堂之事,微臣會一一教給娘娘,若是娘娘感興趣的話。」
她靜靜地看著他,然後說,「如果我不願意呢。」
他有點僵硬,旋即啞聲說,「一切聽從娘娘安排。」
蓁蓁轉過臉,靜靜看向窗外。
這個人,他守身如玉。用這個詞形容這個男人,居然不顯得違和。她的那些手段,動搖不得分毫。
可一時半會兒,她想遍了腦袋,也想不出合適的人選。
她又開始想他的提議。
要說垂簾聽政,她這才初登後位,恐怕還得不到那個待遇,不過,若能借他的口,聽到一些朝堂上的風吹草動……
白雨漸,她到底可不可以相信他呢……
很久之後,他才聽見她輕緩柔和的聲音,「你曾說過,我們是很像的人。也許,果真如此吧。」
他微怔。
她站起身來,衣袖輕拂,走向門口。在他愛意最為滾燙熾熱的時候,她的心中卻平靜地泛不起一絲波瀾。
那些少女情動,早已被那根毒箭,與接連數日的疼痛給吞噬殆盡,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大人就等本宮消息吧。」
她的回答模稜兩可。
他垂眼,難掩其中的失落,不過片刻,又釋然地舒了口氣。
「那你,會不會去找旁人?」
「白大人。」她扶著門框,頭也沒有回,慢條斯理地留下一句,「你逾矩了。」
他看著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
「微臣恭送娘娘。」
男子修長挺拔的身子微躬,聲線清寒。
……
回到碧梧宮,玄香便來報說皇上飲酒了,正吃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蓁蓁緩步進得內殿,果然見一襲明黃身影正癱軟在案前,她上前去扶他躺在榻上,卻被他扯住了衣袖,姚玉書臉龐薄紅,唇瓣呢喃著不知誰的名字。
蓁蓁無奈只得坐在榻邊,看向了案几上的冊子,「可是選秀名單?拿來給本宮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