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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他看著她,有點不太高興,好半晌才道,「你待朕種種,朕都記在心裡,那日你不顧性命也要來救朕,朕也確實動容。如果……當真有了,便留下來吧。」
「他會是朕的嫡長子,太行的儲君,」他緊緊握住她的雙手,低聲呢喃,終究是退讓,「朕會視若親子。」
蓁蓁點頭。
她反握了姚玉書的雙手,慢聲說道,「其實,對於白雨漸,臣妾有所考量。此時反賊未除,聖上還需仰仗他穩住局勢。此人權重,又與廣寧侯有盟在先,萬一再度倒戈,你我危矣。」
「不如先穩住他。」
少女眸光沉靜,語聲輕柔中卻有安撫人心的力量,「只要他對臣妾心有愧疚,便可加以利用。自古以來,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他之前說,我們輸了,可臣妾不覺得。皇上知道,臣妾向來是個不服輸的性子,這一場局,勝敗尚未可知。」
少女眼裡閃爍的光,失了天真爛漫,卻又生動若星芒。
微微冷中又摻雜粲然,有種動人心魄的美麗,姚玉書撫過她的長髮,勾唇微笑起來,還是決定與她站在一邊。
「若平叛之後,不能除去白雨漸……瞞住那孩子的血脈,便是我太行板上釘釘的儲君。白雨漸定然盡心輔佐,否則便受天下非議。若不慎叫他得知,將來反了,在朕這裡,他有誓言在先,朕可下旨屠盡明家,斬除他的根基。」
「聖上不必憂慮,」她合起眼眸,將頭放在姚玉書的膝上,輕輕地說,「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
按理說,封后大典以後,皇后便該遷往鳳鸞殿,魏氏卻遲遲不曾遷居,只道是碧梧宮住的慣了,聖上到底是寵愛魏氏,竟也不曾責難。
反倒是將流水般的賞賜,全都抬進了碧梧宮。
皇后雖是皇后,卻沒半點端莊姿態,左右也沒人監督著,她穿著一襲薔薇襦裙,額心貼著花鈿,懶洋洋支肘在看醫書。
那夜雖然那般說了,這一個月來,她卻一次都沒有往丞相府中遞信。
最近算算日子,也到了最好的時機。
吩咐玄香送去信物時,蓁蓁不禁想起了,在芳華宮中的那一夜。
她很少想起跟他的那一次。
那次他太過生澀起初都沒有找准位置。不過那人在床榻之間頗有君子之風,極為隱忍克制,也只會那一個姿勢,是以她並沒有受什麼磋磨,他最後大半都弄在了外面。
蓁蓁將把玩的東西遞到玄香手上,「將這個送去丞相府吧。」
那是一枚玉蟬,約定的信物。
月落中天。
芳華宮外幽靜清淨,小道上飄著細細的雨,隱隱有松香味瀰漫。
有白衣人緩步走來,由遠及近,一雙桃花眸深不見底。
雨絲浸濕了他的發,氤氳了一層霧氣的烏髮愈發濃黑。一襲白衣在月色中籠罩著一層光暈。
白雨漸頓住腳步,大夢初醒般地看向面前的宮門。
他來做什麼?收到那枚玉蟬時,他明明應該視而不見。
他把玉蟬放在那裡不去管它。
既然她與皇帝情投意合,他又何必去打擾,何必因為她三言兩語就亂了心智。
一盞兩盞冷茶下肚。
更深露重,他已經合衣躺下。他將手覆在雙眼上,強迫自己在一片昏黑之中入睡。
可心跳劇烈。
咚、咚、咚
那怦然之聲,在寂靜的夜裡頗為清晰。
他將手放下,側了側頭。正對著床榻的方位,那枚玉蟬閃爍著幽幽溫潤的光。
如若允了她呢。
如若允了她呢。
——不可。
他這樣回答自己。
他不能再陷進去了,不能再踏進那萬劫不復的境地。她分明只是想要玩.弄他。她只是想要報復。
窸窣之聲響起,白雨漸起身下榻。
男子長身玉立,烏髮華麗隆重地傾瀉了一身,他沉著臉,快步走向桌案,倒了一杯冷茶,送到唇邊吞咽著。
「咚」
他將茶盞重重擱下。
而那枚玉蟬,被他死死地攥在了手心。
仿佛是早已封閉的黑夜中透出了一絲光來,遏制不住的貪婪和渴望,攫住了他的心臟。
能再觸碰她聽見她看見她。
他難以拒絕的渴望。
……
芳華宮空無一人。
對著那燃盡的燈燭,男子枯坐了一夜。就好像那個時候,他等了她六個時辰,她都不曾出現。
他出去尋她,看見的卻是她與印朝暮抱在一起。
男子的身影隱匿在黑暗之中。
一雙眼眸,晦澀難明。
碧梧宮燈火通明。
他遠遠地看著幽幽人影,聽著從裡邊傳來的融融笑語,他們夫妻情濃耳鬢廝磨,而他孑然一身,生生受了一夜寒風。
白雨漸蜷縮了一下僵冷的手指,可笑,他竟然信了她隨口的說辭,眼巴巴等到天明。
這樣的把戲她早就玩過了,為何他還要相信?
為何,還要相信。
……
從宮裡第三次,送來了玉蟬。
白雨漸握緊那枚玉蟬。
他的眉眼冷漠如冰,袖子一拂,隨手便將之拂落在了地上。
玄香眉心一跳,福身道。
「奴婢告退,」
「慢著。」他手指在桌案叩動,嗓音寡淡,「勞煩姑娘回皇后娘娘一句,不必再戲耍微臣了。私闖宮禁,是微臣之過,微臣早已領受了懲處,不必勞動皇后娘娘費心。娘娘還是安心為聖上管理後宮,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