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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立刻有人出現在她面前,恭敬跪下道:

    「是。」

    看來儷韋的暗網,還是有些用的。

    蓁蓁眯眼看著外面的陽光,一切,都只是個局罷了。

    只是,他真的會為了這個莫須有的孩子,去摘長凝嗎。

    ……

    「娘娘,這是您要的東西。」

    宮娥捧上一個錦盒。

    裡面放著一朵長凝花。淡藍色的花瓣舒展著,根莖上排列著小刺,刺尖隱約有一抹紅,好像是誰的鮮血。

    她當初為了這個,吃了多少苦頭。

    蓁蓁勾起唇角,他當然可以讓別人去摘。

    雁南明氏聲名顯赫,一定有人願意為了明氏,獻出自己的性命。

    她漫不經心地想,他那種人,應當不會像當初的自己那麼傻,親手把長凝花摘下來吧?

    她扶著額頭,輕輕地笑了起來。那笑聲中,有一絲得償所願的意味。

    眸光卻倏地一凝。

    因為在那錦盒的下邊,還有一枝杏花。

    杏花雪白,邊緣泛著微微的紅,好似美人微醺的面龐。

    意外叫人想起,那人酒醉後的模樣。

    ……

    近來,燕京出了兩件大事。

    第一,皇帝春獵遇刺。

    第二,儷韋還朝。

    這儷韋也是禍害遺千年。

    原本心脈重傷,不知怎麼得了一味奇藥,就漸漸好轉了。

    他的手段人人皆知,東山再起也不過是數日的功夫,等他完全大好,朝廷的風向立刻變了,以魏家為首,聯合儷韋餘黨上書向聖上施壓,又幾日,儷韋官復原職。

    接連幾天,魏桓都是得意非常,唯有白大人的臉上如同籠罩了一層寒冰。

    散朝之後,扶綏池家家主,池復追上前方那道雪白筆直的背影。

    「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池復一臉慍色,厲聲道,「為何那儷韋會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男子瞥他一眼,冷漠如冰。

    「你不是絕無失手的嗎?」

    池復咬著牙,嘶吼道,「這已是你第二次失手了!」

    第二次,該死的人沒有死。

    池復嗓門過大,引得旁人側目,他壓著聲音,低吼道,「你想想明家死去的人,想想你的父親,你的弟弟和妹妹!你的弟弟,當初為了你甘願受大火焚身,被儷韋驗屍,屍體當著眾人的面被剖開,內里全是焦炭。你那時躲在密道,不是全都看見了嗎?你不是親眼所見了嗎?而你的妹妹,尚在襁褓之中,還是個半大嬰兒,卻被儷韋的手下一刀刺死!你想想池家滿門性命,再想想池裊的父母!」

    「他們就是為了給雁南明氏翻案,心中記掛著與明家那份情誼,才受到牽連,全都慘死在了牢獄之中。女子充妓,男子流放,滿門只剩阿裊,與飛白一個私!如今,都是因為你,他們枉死了!」

    池複眼睛赤紅,看上去像是恨不得將面前的人碎屍萬段,「若是你做不到,你回燕京來做什麼?你無法為雁南明氏,那些人的犧牲都算什麼?」

    「當年,若是聽了我們的縊死了那孩子,會有如今的局面?若是,你早早將她嫁人,儷韋還能活到今日?」

    池復失望地看著他,一點點後退,「說到底,你是早就有了私心,對不對?」

    「如今這個局面,你可滿意了。你被一個女子玩得團團轉。你的滅族仇人,好端端地站在那裡!」他冷笑了一聲,「白雨漸啊白雨漸,你真是丟盡了雁南明氏的臉!」

    「明兄,你在天有靈,看看你的好兒子,你可能死而瞑目?」

    說罷,池復長嘆一聲,甩袖而去。

    ……

    白雨漸獨行於甬道。

    烏髮以玉冠束起,衣袖流雲般垂下。五根手指蜷握著,好像要握住什麼,又什麼都沒有握住。

    他才恍然想起,自己的傘已經送出去了。

    雨水一滴一滴地打在他的面上,洗得膚色冷白,流進了脖頸之中,打濕了那根細細的紅線。

    那紅線上,穿著一隻被燒焦的平安符。

    他勾出那根紅線,驀地將平安符扯了下來,死死地攥在手心。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若是可以做到如此狠絕。

    他當初又何必救她回來,又何必教養她整整十年。

    說什麼殺了儷韋,回到南星洲。

    原本就是一個奢望。

    從踏進燕京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註定,沒有回頭的路可以走。

    瞿越撐傘,走到他身邊,「家主。」

    男子抬眼。他的眼中,有一絲迷茫,「我當真錯了嗎。」

    「家主,您沒錯。」

    瞿越低聲道,「一直以來,沒有人是錯的。」

    白雨漸沉默半晌,方才開口,聲音里夾雜著很輕的嘆息,「從前,我總是十分好奇,一個人快要死的時候,是怎樣的感受。你說,嘉樹那個時候,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呢?」

    白雨漸淡淡地笑著,他的那個弟弟,總是用一種艷羨的眼神看著他。

    殊不知,他才羨慕他。

    嫡長子。他生來就是有罪,因為是嫡長子,所以所有人,都為了保護他而死。

    他厭惡這個頭銜,一直都。

    瞿越嘆氣,意味不明地說,「二公子一定希望,家主能夠活得鬆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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