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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其實,我也不想的呀,兄長。如果出身可以選擇,我也不想是儷韋的女兒。」
「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該有多好。」
「若兄長也只是白郎中,該有多好。」
「這樣,兄長就不會趕我走,也不會放棄我了。」
白雨漸沉默好久,方才低聲說,「我寧願你是恨著我的。」
也比這些話讓他好受很多。
他蹲下身來,平視著她,忽然抬手,冰冷乾燥的指腹撫摸她眼角,一點點地擦去她的淚水,「上回,你做的酸棗糕,實在是很難吃。」
難吃得全都吐了。可是吐了,他還是全都吃完了,畢竟是她時隔兩年,第一次給他做的點心。他眼裡有淡淡的笑意,讓人窺見那冰冷之下的柔軟。
白雨漸不知想到了什麼,動作微微一頓,「那日我醉酒。衝動之下……吻了你,」視線在她唇上停留一瞬,又飛快移開了,有點心慌的意思,「你可有嘗出來,那酒的味道。」
「嗯?」她小貓似的輕哼著。
他的心愈發柔軟,眼神更加溫柔,回憶著說道,「其實那壇酒,是我們曾經在小竹樓一起釀的。你可還記得?可惜,我改不了貪杯的毛病,那些酒啊,都被我喝光了。」
他輕嘆了口氣。
「女兒紅……」蓁蓁喃喃。他們確實一起釀過,一壇女兒紅,說等她出嫁就刨出來喝點。
白雨漸指尖忽然停住,盯著她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的面色有些晦暗。
他喉結一滾,道,「我問你。」
「你說用那種方式,報復聖上?倘若,那時在明淵閣的不是我,你也會做同樣的事嗎?」
「我……」
看著她遲疑的模樣,白雨漸緩緩勾起唇角,眸底卻沒有多少笑意,「白蓁蓁,你真是好。」
好,真是好,總是能讓他一瞬間就憤怒到了極點,「你這兩年,淨是學了些好東西……」
蓁蓁眨了眨眼,完全無視了他的所有情緒,「兄長,把它解開好不好。」她扭頭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系帶,可憐巴巴地說,「我好難受。」
白雨漸靜靜盯著她看。
他忽然伸出手,修長冰冷的指節,從她額頭開始,一點一點,直到撫上她的下頜,然後將少女的臉輕抬起來。
拇指在她的下巴緩緩地摩挲,有種絕對掌控的意味。
他從前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他變了。
試探著她的溫度,感受到她的臉頰有些燙熱,白雨漸低聲說,「你生病了,乖乖在這待著,我去給你找藥。」
……
白雨漸回來時,找遍了山洞都沒有看到蓁蓁。他有些慌了,沿著地面上的腳印尋過去,卻看到那個白裙少女站在地勢極高處,迎著松間山風,靜靜眺望那個方向,皇帝營帳的方向。
「宮裡有那麼好?」
男子清冷的聲音傳來。
「好的不是宮裡,是宮裡的人呀,」她笑眼燦爛,回頭看他,一點紅唇嬌艷欲滴。
白雨漸一言不發地走近。
到她面前,他低頭,微微皺眉。她便也跟著低頭,看到自己的鞋面上有一些污泥。
「啊……」
她很是苦惱,「髒了……」
身前人忽然半蹲下來,伸著袖口,為她將鞋面那些污泥輕輕擦去。她要動,卻被他強勢地握住了腳踝,冰冷修長的手指蹭過她的肌膚。
她肌膚細嫩至極,腳踝纖細得一折就斷,隱藏在層層疊疊的宮裙之下。
他忽然想起,這雙腿是怎麼勾著他的,掛在他的腰上,受不住地輕輕戰慄著。
他用力閉眼,抹去腦海中那些想像。
「皇帝有那麼多的女人。」
她聽見他有點諷刺的口吻,「你不過是三千之一。有你魏貴妃又如何,四大家族還會往宮裡送各種各樣的女子,你憑什麼以為,自己會永遠是皇帝心中的唯一?」
他聲音有些冷厲,「白蓁蓁,我看是這帝都繁華,迷了你的心!」
她似乎沉默了,好久以後,少女悶悶的聲音才輕輕響起。
「我相信皇帝哥哥,」她就像被戳破了美夢的小孩,眼睛紅紅的,很是孤單脆弱,「你不可以這麼說皇帝哥哥。」
就算這樣,還是強忍住了沒有跟他發脾氣。
白雨漸知道是為什麼,眼下四處,只有他和她二人,她手無縛雞之力,只能依賴於他的保護。在宮裡的時候很橫,擺出貴妃的架子,這皇帝,或者說她的「心愛之人」一不在身邊,她就開始若有似無地示弱了。
她很聰明,他一時間不知是該欣慰,還是該覺得麻煩。
「皇帝不值得。」白雨漸沉聲,「你喜歡誰都行,為什麼偏偏是皇帝。」不值得的,是皇帝這個身份。至於是誰,那不重要。
「哪怕是印朝暮,我都可以忍……」
他竟是不自覺就將心裡話說了出來。說完就死死地抿住了嘴唇。
蓁蓁歪了歪腦袋,她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兄長,你好奇怪。」
「我若是喜歡一個人,我就要霸占他全部的喜歡,我不像你,我一定不會忍,」
她用最天真的語氣說出最殘忍的話,「若是皇帝哥哥移情別戀,我就殺了那個妃子。」
「啊!」她忽然驚得叫了一聲。
「你如何學的這麼壞。」白雨漸眉間鬱結,那十年當真是教到狗肚子裡去了,難怪都說她是妖妃,如此言論,不是妖妃還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