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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虞氏道:「哀家命該如此。這麼多年了,哀家只有一個要求。將來,無論如何,留玉書一條命。」

    儷韋沉默了。

    虞氏緩緩道,「你也不想你的女兒,最後落得跟哀家一樣的結局罷。」

    儷韋輕笑,「奴才可沒有太后娘娘這樣狠毒的心腸。只要奴才活著一天,她魏元貞就是除了您以外,太行最尊貴的女子。」

    聽到這,虞氏有些想笑,狠毒?他儷韋竟然說別人狠毒。

    虞氏閉了閉眼,「你送她進宮,讓她做玉書的妃子,是為了報復於哀家嗎?」報復她愛上了先帝。

    可明明當初,是他將她親手送到了先帝的床榻之上。

    儷韋臉色陰沉,聲線卻是溫柔的:

    「陳年舊事,何必再提?娘娘,您可還記得明徽。他的兒子回來了。真是與當初的他,一模一樣呢。」

    虞氏灰暗的眸子裡,出現了一絲波動。

    「師兄……」她苦笑,心口又是一陣絞痛,「是哀家對他不起。儷韋,明氏那滿門冤魂,你當真不曾有過午夜夢回的時候?」

    她倏地看向帳前,低低說道,「如今,他的子嗣回來了,你的報應來了。」

    儷韋跪著,卻挺起上身,他的手伸進了帳子。

    他將女人攬進了懷中。

    她緊緊閉著眼,那蒼白的眉眼,竟是與蓁蓁有五六成的相似。

    歲月剝奪了她的美貌,如今的她骨瘦如柴。

    攬著病體沉疴的女人,儷韋低低地說。

    「奴才不怕報應,奴才什麼都不怕。」

    他儷韋送妻奪權,屠人滿門。

    他有什麼怕的呢?

    ……

    春末,白雨漸在明淵閣的事務結束,太行史書撰修完成。

    皇帝嘉許,升任其為左諫議大夫,參知政事,職位相當於太行的副丞相。

    這是太行有史以來,以寒門之身,接連升遷的第一例。

    往來白府賀喜之人絡繹不斷,只是白雨漸卻未有喜色。

    他向皇帝提出,願繼續兼任明淵閣修撰。

    皇帝看重於他,御筆批准,還時常邀他,至太極殿中一同下棋喝茶,君臣之情,令人艷羨。

    這日,白雨漸於外殿等候,與皇帝議事。

    他們商定,於下月初三,動儷韋根基。

    男子垂眸沉思,他已探知,儷府中,東南角防守最為薄弱……思緒卻被打斷。

    一聲女子的嚶嚀傳來。

    白雨漸微微愕然。

    此處可是太極殿!

    緊接著,一道細碎的銀鈴響動之聲飄進耳中。

    夾雜著女子嬌笑,好似纏人的水妖,在耳邊縈繞不休。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

    是魏貴妃。

    那位三千寵愛集一身的女子。

    他回想起,昨夜秉燭夜談,姚玉書敲著手中棋子,溫聲問他:

    「事成之後,愛卿可有什麼想要的賞賜?」

    白雨漸道:「微臣別無所求。只求明家沉冤得雪,奸佞得除,還太行朝政一片清明。」

    姚玉書卻是悠悠地「哦」了一聲,慢條斯理道:

    「若朕,復你雁南明氏之聲名如何?想當初,雁南明氏何等顯赫,身為四大家族之首,簪纓世胄。族中子弟遍布朝野,何人敢槊其鋒芒啊。「

    白雨漸卻道:「不必。皇上,聲名於臣,皆是虛妄,不論姓氏是明是白,皆無不同。」

    皇帝嘆道:「白卿果然玉潔松貞,雲間白鶴。」

    今日,皇帝宣他進宮,內監令他於外殿等候。

    誰知,就撞見了這麼荒唐的一幕。

    女子低低的啜泣響起。

    似乎歡愉又似乎痛楚,還夾雜著男子的悶喘。

    不用猜都知道裡面正在發生什麼。

    白雨漸渾身僵硬,他垂著眼,看著杯中冷卻的茶水。

    他想起了冷宮裡的蓁蓁。

    想起她提及貴妃時的嫉妒,提及皇帝時的落寞。

    白雨漸的手緊緊地攥著,隱約有什麼破碎的聲響。

    他知道,自己應該離開。

    可是腳上像是生了根似的。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一尊凝固了的雕像。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聲音才雲歇雨住。

    「白卿。」皇帝款款走出。

    他的嗓音有些啞,俊朗的臉頰上還有淡淡的紅色唇印。

    曖昧痕跡一路沿著脖頸往下,他隨手披著龍袍,滿是饜足之後的慵懶。

    白雨漸道:「微臣參見皇上。」

    他禮數恭敬,嗓音清冷,面上看不出多餘的情緒。

    「愛卿不必多禮。」

    有宮娥端著一碗燕窩走進,皇帝卻攔了下來,親自舀起一勺,湊到唇邊淺淺嘗了一口。

    帝王親自為妃嬪試膳,何等尊寵。

    「端進去,給貴妃吧。」

    提及貴妃,姚玉書滿眼都是寵溺,脖子上的吻痕有些刺目。

    白雨漸看了一眼,便沒有多看。

    「白卿,你這是?」姚玉書卻是有些詫異,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聲線微揚。

    白雨漸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竟將茶杯捏得粉碎。

    手心血淋淋得滲人,瓷片扎進肉里。

    「皇上恕罪,微臣一時不慎。」白雨漸的臉色卻是淡漠的,好似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姚玉書關切道,「愛卿還是去處理一下傷口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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