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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走狗烹,狡兔死。
自古成大業者,便是如此。
他觀察著少女的神色,忽然意味深長地問道:
「愛妃不會,捨不得吧?」
少女笑了,一瞬間燦若春花,「怎麼會呢?」
她往前走了幾步,依偎向皇帝的懷中。
長發如瀑,垂落在他的手心。
她仰著小臉,嬌聲道:
「若有阻礙聖上大業者,必殺之。」
姚玉書撫著她柔順的長髮,嘆道:「知我者,愛妃也。」
就這般靜靜地依偎了一會兒,姚玉書忽然道:
「母后要見你。」
蓁蓁有些驚訝,虞氏?見她做什麼?
虞氏所居宮殿,為寶和宮。
宮殿之中,並不華麗,至少比起碧梧宮,是有些過於樸素了。
且光線有些暗,走進去能夠聞到一股濃濃的旃檀氣味。
太后常年禮佛,殿內便供奉著一尊金佛。
蓁蓁屈膝,跪在玄香一早準備的軟墊上,正對著太后的床帳。
「你就是儷韋的義女?」
床帳之後,傳來一道聲音。
太后的聲音被病痛折磨得有些沙啞,卻仍舊可以聽出一絲悅耳動聽。
當今太后,不過三十六七的年紀。她性情端莊柔婉,先帝在世之時,極得寵愛。
蓁蓁低著頭,輕聲道:
「是。臣妾魏元貞,見過太后娘娘。」
太后道:「皇帝如今獨寵於你……」
她頓了頓,好像把什麼話給咽了下去。
只道,「後宮遲遲無子,到底惹人非議。你代掌鳳印,還是要多勸著皇帝,雨露均沾,為太行綿延後嗣,才是正理。」
她說著,輕輕咳嗽了一聲,「碧江,拿哀家的玉枕來,送予貴妃娘娘。」
「是。」那喚作碧江的宮娥,將一個長方形的錦盒遞上。
玄香接過,裡面竟是一隻玉枕,通體碧綠,泛著涼絲絲的寒氣,真箇價值連城的寶貝。
蓁蓁謝恩,正要告退。
身後卻驀地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她腳步一頓,垂下眼帘,俯身靠近道:
「臣妾略通醫理,不知,可否讓臣妾為太后娘娘把脈?」她心道,就當是那玉枕的回禮了。
裡面一靜,隔了許久,從中慢慢地伸出一隻手來。
太后養尊處優多年,這手保養得極好。只是蒼白得過分,青筋極為明顯,幾乎瘦的脫了相。
蓁蓁將指搭在太后腕上,探著脈,眉頭越皺越緊。
這脈象……她大限將至。
心裡不免有些複雜,進宮這幾年,自己時常翻找醫書來看,自認醫術也有幾分精進,可到底,不是那天賦絕頂之人。
此等油盡燈枯之兆,饒是華佗在世,也難救之。
不知為何,她心裡竟是有些窒悶。
大抵,是那一分血緣牽繫的緣故。
蓁蓁抬眼笑道:「娘娘且放寬心,並不是什麼大事。待臣妾開一副方子,好生調理,想必便能好上許多。」
「貴妃娘娘,連太醫院的全院正都……」
碧江有些為難道。
太后卻打斷道,「就按她說的做吧。」
碧江只得應是。拿了方子下去了。
蓁蓁又坐了會兒,陪著太后說了些話,見太后精神也乏了,便與玄香一同告退。
太后也沒留她,只是點了點頭。
少女走後,這偌大的寶和殿便安靜了下來。
虞氏倚靠在床頭,輕輕咳嗽了一陣。
她忽然說道,「方才,哀家瞧見了她的相貌。」
四周空無一人,竟是不知是在同何人說話。
虞氏只顧自個兒靜靜地說,「不想一轉眼,竟是這般大了。她長得很像哀家年輕的時候。這麼多年也不知是怎麼過來的。那身醫術,亦是不知,從何人那裡習得,有模有樣的。」
她臉上有淡淡的笑意,「是個好心腸的孩子。你看,哀家身子骨都這副模樣了,她還想著騙哀家呢。」
「妖妃?哀家當年,也經歷過先帝獨寵,也被叫做妖妃。可如今,哀家在這個位置,有誰敢議論。」
「世人只會敬畏現在,哪裡記得當初的你是什麼模樣,你說是不是,儷韋。」
一道輕輕的哼笑聲響起。
虞氏默了默。
這麼多年過去,他的性子還是如同當年一般,沒有什麼改變。
一道身影緩緩從暗處走出,身材挺拔修長,果然是儷韋。
誰也想不到,這位權傾朝野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太后的寢宮之中。
儷韋立在帳前,捻動手裡佛珠,道:「當年那麼狠心地送出宮去,如今何必說這些?又何必找來安寧?」
「你不早就知道,安寧是誰了嗎?」
虞氏淡淡道。
儷韋嗤笑,「妙婉。最近,你兒子正計劃著對付我,我本可以讓他死。這太行的皇帝姓什麼,對我儷韋來說,都無所謂。」
「我留了他那麼多年,你不感激我麼?」
虞氏面如死灰,又驀地咳出一口血來,
儷韋一頓,他伸手就要撩開那道帳子。
虞氏卻道:「放肆。」
儷韋垂眸,跪在了地上道:「是奴才僭越。太后娘娘,您的病癒發重了,如今,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