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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這樣的人,若不是鐵了心做君子,只怕會是另一個儷韋。

    不,比儷韋還要可怕。

    她正沉思,玄香靠近她身邊,低聲提醒:

    「娘娘。」

    蓁蓁搖了搖頭:「讓弓箭手都撤了吧,接下來,也不必時刻保護於本宮了。白雨漸的為人,本宮再清楚不過,他做到如此地步……」

    「連枝的機密,想必不久後便能得手,告訴聖上,且放寬心,不日,大計將成。」

    說完,她又將視線放回了男子的身上。

    從頭到尾,她都是冷冷地看著。

    就好像當初,他護著池仙姬,冷冷看著自己墜入湖水之中那樣。

    ……

    窗外電閃雷鳴,風雨如晦。

    自從那夜之後,白雨漸便覺得,他的病癒發重了。

    他雙手撐著桌案,飛快思考。醉纏歡為何會在他的酒水中,貴妃與安寧又達成了什麼交易。

    他盡力去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卻總是斷在關鍵之處。

    陰暗的密室內,仿佛漫上了無限的杏花香氣。

    這是她曾經待過的地方,她曾經在這裡,輕輕呢喃的字句,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冒出腦海。

    ——聖人聖言,又有何用。

    你這個虛偽之人。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臉色一寸寸變得晦暗。

    好像無數次夢裡夢見的那般,每一根指節上都沾染了血液,如同附骨之蛆,怎麼洗也清洗不去。

    忽然,「篤篤篤」,一陣敲門之聲傳來。

    如此風雨暗夜,會是何人?

    白雨漸豁然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一雙桃花眼深得宛若一個漩渦。

    門外,渾身濕透的少女悄然將臉龐貼近,長長的睫毛輕顫著。

    不知為何,他遲遲不開。

    按理說,他應該第一時間,就來打開才對。

    她又輕輕地喚了一聲,那聲音如同羽毛一般,撩動人心,「大人。」

    門倏地被人拉開。

    白雨漸低頭,看到渾身被淋濕的少女,濕透的衣衫裹在她的身上,勾勒出身形窈窕。

    他的眼前一花,身子忽然被她緊緊地抱住,懷中溫暖。

    她將腦袋埋在了他的懷裡,頭髮濕漉漉的,肌膚羊奶一般的白。

    她說:「大人,我好害怕。我怕打雷。」

    她的身軀在發抖。

    白雨漸沒有推開她。

    他將門關上了,然後任由她抱著自己,像是樹袋熊般,一步步往裡走去。

    他撫了撫她濕掉的長髮,垂著眼,將她的手輕輕拿開:「你先坐。」

    他轉過身,飛快將外袍褪下,然後披在了她的肩膀上,給她整個人牢牢實實地裹住。

    外袍帶著他的體溫,緩解了那股寒冷,她的小臉揚起,眼巴巴地看著他,睫毛上掛著水珠,「大人,我是來問你的,上次我說的,你考慮好了嗎。」

    他看到她的衣領鬆開,鎖骨清晰,皮膚尤其的白,露出裡面嫩黃色的褻衣,他的眼神飛快掠了過去,停在她的臉上,少女的眼眸是那麼乾淨。

    他不禁有些疑惑。

    為什麼,她還能用這樣純淨的眼神看著自己?

    「白大人,你是君子。自然是知道禮義廉恥的。上一回,你都那樣待我了,難道要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

    她有點委屈地問道。

    白雨漸默了好一會兒,方才輕輕說道:

    「你的那個要求,我不會答應。」

    「只是,我可以陪著你。」

    「直到聖上交代之事辦完之前,我都會在這裡,陪著你。」

    私會?

    蓁蓁笑了,「大人不怕被抓住嗎?」

    「一切後果,都有我承擔。」

    她的臉色立刻變了。

    少女輕輕哼了一聲,站起就往外走。

    卻被他攔住,「你去哪裡。」

    「交易既然失敗,你說我去哪裡?自然是回我該回的地方。」

    白雨漸臉色蒼白,顯得那雙眼睛極黑極深,「交易?」

    他輕輕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莫名讓人感到一股寒意。

    蓁蓁定了定神,望著他的眼眸,倏地勾起了紅唇,「陪著我?說得好聽。你會陪我一輩子嗎?」

    他沉默了。

    少女站在那裡,執著地去看他的表情。

    只是他微微偏過頭,長睫垂落,遮住了眸中的情緒,只露出白淨的側臉。

    鼻若懸膽,上面卻清晰掛著汗珠。

    他不跟她對視。

    「那日,是我逾矩,」他唇色有些蒼白,微微一動,「若你願意出宮,我會以正妻之禮,三媒六聘……」

    三媒六聘……一個吻,他就想娶了她?他這個人,究竟是古板到了哪種地步?

    蓁蓁愈發不可思議了,她看著他,難道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撫平所有了嗎?

    那些傷害,就都不會存在嗎?

    反正她現在忘記了一切,可以重新開始了,他不會這樣以為吧?

    「屆時,我……」

    蓁蓁卻毫無猶豫地打斷他,「大人,你恐怕是想錯了。我呢,是不可能嫁給一個寒門之人的。」

    她一字一句地說,「我寧願做天子的妾,也不做你白雨漸的妻。」

    寧做天家妾,也不做他的妻。

    白雨漸僵在了那裡。

    任何男人,都沒有辦法忍受這樣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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