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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姚玉書看著他清冷的眉眼,一頓,笑道,「那不如這般,你我都坐。」

    白雨漸抬眼,卻見皇帝身後那少女緩緩走來。

    她蓮步微移,風吹著冪籬的白紗輕飄,隱約可見玉容。

    她擺動著腦袋,十分隨意地打量著四周,卻是裊裊婷婷,好似無數的春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連聖上還未坐下,她便先自坐下了。

    隨手拈起盤子裡一枚酥點,在指尖把玩,好整以暇,她的指甲染著鮮紅的蔻丹,襯得指尖纖細白嫩,像是新剝的筍尖。

    白雨漸垂眸,衣袖流雲般垂下,沖她作揖:

    「微臣拜見……貴妃娘娘。」

    她聽見這聲,卻是撫了撫臉上輕紗,並不做回應,白雨漸感到她的眸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便轉了開去。

    她隔著冪籬,靜靜地望了皇帝一眼。

    皇帝便傾身下去,聽她耳語。

    鶯聲軟語,耳鬢廝磨。

    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卻仍能夠清楚感覺到,那種曖昧與親密。

    皇帝寵溺一笑,頭顱微低,竟是張口叼住了那塊酥點,毫不避諱四下眾人的目光,甚至還輕輕說了一句:

    「甚是味美。」

    然後,白雨漸聽見少女一聲輕笑。

    第41章 041 她對微臣來說,是重要的人……

    那道笑聲讓白雨漸覺得有些熟悉, 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不過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疑慮。

    這位貴妃魏氏,乃是魏家之人,聽聞是魏桓自幼一起長大的族妹,與他並沒有絲毫交集, 根本不可能相識。

    不過, 他看見少女的一雙手交疊在膝蓋處, 姿勢有些怪異,似乎是受了點傷, 白雨漸心底有些異樣,不由得微微蹙眉。

    姚玉書忽然出聲:「愛卿拖著病體, 還站著坐什麼?快快入座。」

    皇帝眼眸溫和, 像是一個關心臣子的明君,看著白雨漸,「愛卿近來感覺如何?」

    「多謝皇上掛心, 微臣已無大礙, 想必再靜養幾日便可痊癒。」

    白雨漸說著,又是輕輕咳嗽起來, 肩背微微顫動。

    姚玉書一臉的若有所思:

    「朕聽聞,愛卿這病症,不過是尋常風寒, 想來也不過是半個月的功夫, 也就好了,遲遲不愈,莫不是……害了相思病。」

    他端著一盞茶,輕輕吹開浮沫,這才引出自己想說的話。

    「這幾日,安寧可是天天纏著朕, 問愛卿的近況。」

    「微臣多謝公主掛懷。」白雨漸頷首,不咸不淡地說。

    姚玉書見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倒是意外地挑了挑眉,他還以為白雨漸會對安寧有些不同。

    細說起來,這個白雨漸,他還得稱之一聲表哥。

    只是在他很小還不是太子的時候,雁南明氏便全族被屠,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還有後人存活在世一事,怕是沒有幾人知曉了。

    姚玉書細細看著這位表哥,他見過那位千古明相,明徽的畫像。

    白雨漸與那人眉眼之間,倒是甚為相像,如出一轍的冷傲孤絕。

    姚玉書轉了轉茶杯,笑得斯文,道:「愛卿且好生調理。身子養好了,今後才能好好輔佐於朕。只要愛卿忠於朕、忠於太行,將來不論是何賞賜,朕都不吝。」

    「不論是珍寶,還是美人。」

    這句話,他說得意味深長。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是微臣分內之事。不敢奢求聖上厚賞。」

    白雨漸並沒有什麼受寵若驚的感覺,他斂著眉目,嗓音清冷。

    姚玉書卻覺得他對自己的態度,好似有些微妙的變化,仿佛壓抑著什麼,總之不似之前那般包容,隱隱有些尖銳。

    他上位慣了,當下心裡便有些不順。

    他打量起了四周,「不過,愛卿這府上,倒也太簡陋了些,瞧這茶水,還是陳茶。」

    姚玉書有些喝不慣這茶葉,隨手擱在了一邊。

    白雨漸道:「是微臣招待不周。」

    「罷了。」

    姚玉書看著他,笑了,「朕倒是無妨,只是朕這愛妃啊,她性子挑剔,只怕是喝不慣的。」

    他寵溺地低頭,看著身邊的少女。

    少女似乎有些不高興,伸手捶了他一下,被姚玉書抓住纖細的手指,緊緊包在掌心。

    只聽皇帝哄道:「好了,好了,是朕的錯,莫鬧了,有外人在呢。」

    他話雖這樣說著,卻沒有將少女的手放開,反倒拉得更近了一些,真似個無道昏君。

    白雨漸皺了皺眉,卻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他想到一件正事,抿了抿唇,眉頭深鎖:

    「皇上。」

    「微臣聽聞,皇上判了鎮南王於後日午時,凌遲處死?」

    鎮南王,姚玉書的皇叔,先帝的親弟弟。

    去月,因對皇帝出言不遜而入獄。

    姚玉書的臉色淡了下來。

    「愛卿對此有何異議?」

    蓁蓁聽到也有些驚訝,看向了姚玉書,他竟要處死自己的親叔叔?緣何她沒有聽聞。

    「他詛咒天子,忤逆不道,」姚玉書沉默了一會兒,微微抬眼,笑道:

    「愛卿就不要操心此事了,好好養病才是正理。」

    「皇上。」

    白雨漸卻是上前幾步,他強撐著病體,緩緩跪倒在了地上,烏髮絲絲垂落,掩住蒼白的病容,好似一株虛弱的白梅樹,他不疾不徐地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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