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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這些香是她親手所制,有安撫人心的效用。
這兩年皇帝時常會感到氣悶煩躁厭食,是蓁蓁小心為他調理還親自製作藥膳。
皇帝已然很是依賴她。
皇帝姚玉書躺在少女膝上,雙目微闔。
他生得清俊,有些角度與白雨漸神似,性子卻南轅北轍。
大概是在富貴鄉中溫養久了,有種靡靡頹廢的美感,身上常年熏著龍涎香,不重,蓁蓁卻沒來由地想起今日男子身上那股松香。
餘味苦澀清冽的,與他大不相同。
「你今日去了明淵閣?」
「是。」
姚玉書閉著眼,任由少女柔嫩的手指在太陽穴那裡輕按著,「你覺得,白卿如何?」
「臣妾依陛下之言試探,確是可用之才。」
少女一身宮裝用的是流光錦,繡著她最喜歡的杏花,在夜色中會散發出銀光,好看極了。
姚玉書許久不語,許久才輕聲問。
「給朕講講宮外的事情吧,朕很好奇。」
蓁蓁笑了笑,她取下朱釵,素髮披肩,合衣躺下,躺進他的臂彎。
她說小月洲。說起她的朋友。
皇帝看著帳頂,忽然沒頭沒尾道:
「你身上有杏花的味道。聞起來不錯。
他的語氣甚是平淡。
身為帝王,他的生母與他憎惡的人留下了一個女兒,該是何等奇恥大辱。
如此醜聞,若是有人知曉。
他臉上划過一絲陰鷙。
那是與人前的懦弱全然不同的神情。
他低頭,看著懷裡的少女。
她睫毛纖長,膚色白淨,沒有一絲警惕,讓人覺得純潔無瑕至極。
他盯著她看了許久,又慢慢地閉上了雙眸。
蓁蓁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忽然想起第一次,被他翻牌子的時候。
那時,她還只是個小小的貴人,心中並沒有多少緊張與羞怯,裊裊起身:
「臣妾侍奉陛下就寢。」
她在秋娘那裡待了整整一年。
什麼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早就清清楚楚。
她看著這個天底下最尊貴的男子,心裡忽然升起一絲奇異。
如果她獲知的訊息不錯,她跟面前的人,乃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真奇妙啊……
她甚至只比他晚出生一年。
「你的眼神,朕很在意。不像是你這個年紀會有的眼神。你經歷了什麼?」
皇帝俯身,輕輕地說。
他蒼白的手指抬起少女的下巴,打量著她。
男子舉止之間,滿是常年上位浸潤而出的強勢,令人不敢直視。
但少女絲毫不懼。
她盯著他看,甚至衝著他微笑。
容色嬌艷,楚楚動人。
她笑起來,真的很美。像是一朵帶露的曇花,有種難以觸及的虛幻。
讓人想要捧在手心,精心呵護。
「皇上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呢?」
她柔聲問。
他冷哼一聲,「不必與朕虛與委蛇,朕今日來,是想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從袖口拿出一張紙條,那是她派人送來,上面大致的意思是想要與他結盟。
「你是儷韋送進宮的人,朕如何信你。」
她反應很快,「皇上若是不願信我,今夜也不會來。」
姚玉書眯起眼。
若儷韋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怎麼也不會送進宮來。
能夠解釋的原因只有一個,儷韋根本不知,她究竟是誰。
姚玉書卻是心知肚明。
少女的存在,正印證了儷韋那廝,究竟猖狂放肆到了何等地步。
她,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
姚玉書身為皇帝,卻大權旁落,能活到如今,都是在生母虞太后的庇佑之下,若沒有太后,儷韋怕是早就騎在他的頭上,作威作福了。
他們母子表面不睦,說到底還是同氣連枝,是以看到蓁蓁,看到這張與他母后肖似了七八分的臉,他心中是親近的。
「朕不可能平白無故地相信一個陌生人。」
蓁蓁默了默。
「或許,聖上可以聽聽我的過去。」
過去可以編造。全在他願不願意相信。
他點頭,於是蓁蓁向他說起南星洲,說起白雨漸,神色卻是極是平靜:
「……後來,他戀慕旁人,又聽信人言,認為是我害死他心愛之人。他冤我恨我,想要殺我,最後將我驅逐。」
「可憐。」姚玉書垂眸,輕嘆。
「所以你進宮來,是為報復於你那兄長?」
「是,也不是。」
她盈盈望著他,唇齒輕啟。
「皇上,即便儷韋是我的生父,可他於我,從無半點養育之恩。他作惡多端,戕害無數人的性命,致使民不聊生,四處戰亂。在我眼裡,他是個罪該萬死的惡人。蓁蓁惟願,輔佐聖上懲奸除惡,還太行皇室一個盛世太平。」
姚玉書滿是狐疑:
「可他收你做了義女。」
是的。儷韋成了她的靠山,若非如此,她也無法進得宮來。
蓁蓁望著姚玉書,「可與我而言,聖上才是我此生的倚仗。」
她說這話,表情認真得就像是在袒露情意。
姚玉書一怔,輕咳了兩聲。
她的眼神太具有欺騙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