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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他有咳喘之症,若是溺水便是九死一生。

    無數次告訴自己要狠心。

    要狠心。

    可是手指,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那塊嵌水晶金圈,又出現在面前。印朝暮說,水好冷。是啊真的很冷,水裡真的很冷。

    兄長也感受到了嗎。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身體也是嗎?也能感受到冷意嗎?

    他的生辰就在後日了,原本想等著他的生辰過後才走的。

    那麼多的恩情她不知道該怎麼還,她努力地做好一切,努力地想讓他驕傲。

    但是總是搞砸。

    蓁蓁的動作停止,她抬頭問池仙姬,「兄長在何處。」

    池仙姬看上去像是鬆了口氣,趕緊說,「雨漸應當去了竹林。」

    「你……千萬不要因為我跟他鬧脾氣。」

    池仙姬上前,輕輕握住了少女的雙手,絕美的臉上有著淡淡的哀傷。

    蓁蓁卻是將手抽出來,躲避了她的觸碰。

    池仙姬受到冷待,她的眼圈又紅了,「還是因為剛才的事情……」

    「不是。」

    蓁蓁簡單地否認了,一時半會兒她也難以消除戒心。

    池仙姬或許,並不像是表現出來的那麼良善。

    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她對兄長動了真情,不願看到兄長難過,才選擇將真相說出吧……

    「雨漸一直都是一個人,我看他把你留在身邊,是當做親生妹妹看待的。雨漸他啊,是很疼他妹妹的。」

    「他妹妹叫做翩翩,以前總是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後面,一個勁地喚他哥哥。後來他妹妹沒了,他很難過,可雨漸從不說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感受,什麼都自己擔著,但他也是人,也有心。」

    「你那樣說,會傷到他的心。」

    「他看上去冷冷的,其實比誰都心軟,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嗎?」

    是啊,醫者仁心。當初他為什麼救她,為什麼將她留在身邊悉心教導這麼多年。

    為什麼教她醫術,教她立身做人的本事?她對兄長而言,真的只是責任而已嗎?

    蓁蓁,別傷他的心。

    池仙姬的話語仍舊縈繞在耳畔。

    蓁蓁不禁感到困惑,她也有那個能力嗎?

    他永遠都是冷漠強大的,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從來不會流露出半點脆弱。

    蓁蓁走到湖邊,仍然在思考這個問題。

    上次,白雨漸就是在這裡倒在地上。

    那樣的頹廢、易碎。

    其實他也有脆弱和不完美的一面。

    他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會感到悲傷和痛苦。

    她為什麼忘記了呢?

    蓁蓁看到了一個酒罈,那酒罈里空了一半。

    她還記得是她八歲那年,跟他一起親手釀造的。

    他們一起將酒罈埋在了桃花樹下,約定好等她及笄就挖出來喝掉。

    他竟然自己喝掉了一半,這個人真是……

    酒鬼轉世嗎?

    白雨漸靠在樹下,原本蒼白無血色的肌膚有些發紅,看上去竟像是氣色好些了。

    只是怎麼喊他,他都沒有反應,

    蓁蓁蹲在他的面前,將手搭在他的脈搏上。發覺他是寒氣入體,脈象極不穩定。

    還喝了這麼多這麼多的酒。

    晶瑩的酒液潤澤薄薄的唇瓣,順著下巴滑落,喉結也沾上了晶瑩,透著誘人的光澤。

    蓁蓁的手,隔著空氣描摹他的輪廓。

    「為什麼不說呢?」

    「你去救我這件事,你要是說了,我肯定會原諒你的。」

    畢竟,她是那麼那麼喜歡他。

    「兄長。」

    她仗著他酒醉不清醒,輕輕握住了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兄長,我……」

    第20章 020 去燕京

    又將後面那些話給咽了進去。

    說不出口,好像用什麼言語都難以表述。

    兄長。

    兄長。

    兄長。

    蓁蓁低低地喚。

    他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有聽見。這麼冷的,像是一塊冰的人,竟然也有這般滾燙的時候。

    她忽然想起少年的他。

    少年的他與現在的他沒有什麼兩樣,只是會更加貪杯。

    他喜歡喝到酩酊大醉。可他酒量又不好,那個時候她年紀可小,就看著他在面前醉倒下來。

    他的眼睛是標準的桃花眼,醉眼朦朧的時候,看人顯得特別深情,特別勾魂。

    他大多時候都不說話,只是沉默地望著夜空,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旁邊東倒西歪的酒杯。

    那個時候的他看上去總是很寂寞。

    他年少失去雙親,一個人走過許多日夜。

    他哪天要是喝的太多了,第二天就不會出診。

    酗酒的日子,每年都是在除夕夜,他會變得絮絮叨叨,不是叫她多添衣,便是拉著她,給她講解醫書上一些晦澀難懂的地方。

    後來她猜想那個日子,應當是他父母的忌日。

    他不說話,蓁蓁便陪著他不說話。萬幸,他還記得要給她做飯。

    他會把糖當成鹽撒,做滿滿的一桌子菜,自己並不吃,只是看著她吃,然後一杯接一杯地飲酒。

    瞿越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裡,到後半夜才會回來,與小小的她一起,將醉得不行的少年抬到榻上。

    蓁蓁晚上睡在他身邊,她似一個小暖爐,總是被長手長腳的少年抱在懷裡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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