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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旁邊垂落細細的鏈子。
少女漂亮的眼睛,透過鏡片,輕輕一彎。
「兄長,送給你。」
嵌水晶金圈。
白雨漸神色一凝。
他修長的手指撫著金邊,以前他的師長就有一件類似的水晶薄片,乃是皇家御賜。
白雨漸的指尖蜷縮了一下。
「為什麼送我這個?」
蓁蓁笑道:「兄長教我養我的恩情,我一直銘記在心。此物是蓁蓁送給兄長的禮物,提前慶賀兄長生辰,還望兄長不要嫌棄才是。」
十日之後,是她的生辰,卻也是他的。
只是他從來不過。
白家也像是全然忘記了一般。
蓁蓁其實是不知道自己是在幾月幾日出生的。她從生下來便被遺棄,不知父母,遇到他之後,她便決定,兄長的生辰,便是她的生辰。
「如果,沒有人記得兄長的生辰。」
「那就我來記得,永遠記得。」
白雨漸聽見自己心底響起一聲輕嘆,他看了她一眼,就要伸手接過。
「公子,不好了!」
忽地一聲大喊。
有人從竹林那頭跑了過來,紫衣融進夜色,他跑到二人面前,一臉焦急。
「我家姑娘心疾犯了,您快去看看吧!」
白雨漸眉心一蹙,拂袖便走。
蓁蓁還沒反應過來,他人便沒了蹤影。
唯有裹挾而來的藥香與松香,提醒著她與他方才的獨處,不是一場夢。
她輕輕捏住手心,嘆了口氣。
兄長連生辰禮物都來不及拿走,真的有這麼擔心麼?
……罷了,下次再送也沒有什麼。
想到這,蓁蓁才稍微打起了精神。
「餵。」
少年忽地把她叫住。
他的年紀,看上去跟小秋一般大。
他骨架纖細,穿著一身單薄的紫衣,長發梳成馬尾。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桀驁的氣息,墨黑的眼瞳里儘是狐疑,上下打量著她。
蓁蓁掩口,輕輕打了個哈欠。
反正白蘭珠也常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她都習慣了。
他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我家姑娘,與公子——也就是你兄長,有婚約在身。」
婚約?
蓁蓁瞪大眼睛,隨即,低下頭去。
「哦。」
她悶悶應了一聲。
哦?哦?!
他憋了這麼久,才憋出一句殺傷力巨大的話,她就給這個反應?飛白傻眼了,無數警告的話語堵在喉嚨,竟然一句都說不出來。
蓁蓁轉身就走。
然後似乎是太心不在焉了,一頭撞在了一棵竹子上,額頭都紅了一片。
——到底還是在意的,對吧。
飛白滿意極了,抱著手臂走開,沒再理會。
蓁蓁捂住額頭,痛得眼淚汪汪。
回到竹樓,路過隔壁,果然聽見兄長的聲音。
蓁蓁心裡亂極了,輕輕推開房門:
「兄長。」
白雨漸正在給池仙姬把脈。
女子纖細的腕上蓋著一方薄薄的錦帕,白雨漸沉吟不語。
池仙姬很是虛弱,汗濕透了她的鬢髮。
她的眉心蹙成一個川字,一手放在心口,好似遭受著極大的痛苦。
美色無邊,我見猶憐。
大約西子捧心,便是這番模樣了吧。
蓁蓁不禁也感到了擔憂。
在她心裡,病人的身體大過一切。
重人貴生,是醫者的第一要義。
同是有宿疾在身,想來兄長,更能體會池仙姬的心情吧,不然也不會對她這般掛心。
更深的,她不願多想。
「我家姑娘這心疾,並非先天就有的。」
飛白抱劍倚在牆側,說話半遮半掩,「自從公子走後,姑娘便憂思成疾,心口也總是隱隱作痛,拖到如今早已是……」
「飛白,好了。」
池仙姬制止他,雙眸含著水光,凝向身側的白衣男子,「那些事,都過去了。到底十年未見,我和雨漸都……變了很多。」
蓁蓁卻是捕捉到一個疑點。
旁人都叫兄長郎中。
為何這飛白偏偏喚他公子。
飛白臉色緊繃。
他忽然屈膝跪下,看向白雨漸,雙目閃著堅毅的光:
「公子,飛白斗膽替姑娘問一句。」
「昔年那紙婚書,可還作數?」
「如今池家傾覆,姑娘在這世上舉目無親,唯有公子一人可以依靠。飛白懇求公子,看在當初大人對您悉心教導的份上,今後照拂姑娘終身。」
白雨漸不語。
少年又道:「我知公子之心,從未變過。就如姑娘之心,從未改變。」
「您當初動用連枝佩,贖回姑娘,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就說明了,公子是在意我家姑娘的麼?」
「住口!」
池仙姬勉力起身,滿頭烏髮散落,愈發楚楚動人。
可即便是如此畫面,依舊沒有觸動白雨漸分毫,他仍舊如冰雕般冷漠。
瞳色漆黑空寂,看著她就好像看著虛空,世間任何都不在他的眼中。
「你心疾未愈,還是靜養為好。」
他的聲音如碎冰般動聽,說罷沖蓁蓁伸出了手。
蓁蓁知他,立刻遞去藥碗。
飛白咬了咬牙,卻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