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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0:01:00 作者: 杳杳雲瑟
白衣人的眼神過於冰冷嚴厲,身邊還有一個佩劍的黑衣人,看上去就不像是好相與的。
「你們看那人是不是奇怪啊。」
印朝暮的朋友注意到他,開口道,「進了妓院不嫖不賭不喝酒,站在那裡當門神啊。」
有人附和,「他以為自己道士啊,來妓院捉妖的?」
印朝暮看了眼就興致缺缺。
這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他這成日逗貓打狗、身子骨倍兒棒的,還真沒聽過白雨漸的名頭。
他一手支著下頜,興致缺缺地搖著酒盞,「你們啊,把這美人兒吹得天花亂墜,要是不好看,小爺第一個挖掉你們的眼睛。」
他是有什麼挖人眼睛的怪癖嗎?
蓁蓁不禁腹誹,誰知有人看她一眼,忽然把火燒到了她身上。
「印少口味變了啊。」
那人擠眉弄眼的,印朝暮喝了點酒,腦袋昏沉,皺著眉問,「什麼口味?」
主要光線暗,加上蓁蓁骨架纖細,這些人都以為,印朝暮帶個孌童出來了。
就連印朝暮自個兒,也沒認出裹得嚴嚴實實的蓁蓁是女孩兒。
而那出聲的人,貌似對她很感興趣,「戴著冪籬幹什麼啊,摘下來讓我們看看唄,讓印少連嫖妓都帶在身邊,指不定是什麼俊俏坯子呢。」
蓁蓁慌了,賊船好上不好下,剛才應該找個藉口溜掉的。
只是後悔也沒用了,印朝暮那個殺千刀的也醉醺醺地伸出手來。
「對啊。你一直這樣蒙著不熱嗎?」
蓁蓁伸手去擋。
忽然,一陣譁然傳來,便是伸手來拉她的印朝暮,也轉頭向著聲源看去。
扯她冪籬的那隻手,慢慢地垂了下來,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蓁蓁亦是循著他的視線看去。
頓時,呼吸都止住了。
全場也安靜得落針可聞。
她的腦袋裡暈乎乎的,只能想到一個詞——
姑射仙子。
那女子約莫二十上下,抱著一把琵琶,站在台上,烏髮間只用了一朵白玉蘭來點綴。
南星洲竟有這樣的絕色美人,然而比那容貌更美的是女子的氣質,有種惹人窺探的故事感。
她穿著一身雪白的輕紗,看得出來布料上乘,雪膚花容。
生得瓜子小臉,唇色稍淡,眉頭微蹙,籠著一抹淡淡的哀愁。
若兄長有個一母同胞的妹妹,或許,便是這般模樣。
這女子,簡直就像是白雨漸的翻版。
全場人的目光,都直直地盯著台上的女子。
煙雨樓的頭牌,池仙姬。
天仙般的美人,名不虛傳。
唯獨蓁蓁,下意識看向那個從剛才開始,就一臉淡漠的白衣人。
此時此刻,他一雙清冷的眸,靜靜望著台上,充滿她難以讀懂的情愫。
那絕對不是,看著一個陌生人的神情。
他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任何人。
她在六歲與他相遇,那個時候,他已長成了十餘歲的少年。
他冷冷清清、比同齡人穩重成熟許多,早已孑然一身,走過許多地方。
可在遇見她之前又是怎樣的過往。
她無從得知。
年長者的愛意最難得到,因為已經有人在他們的心上,劃上了濃重的一筆。
此刻,蓁蓁無比清楚地知道。
那個人,出現了。
仿佛再次,看見了那立在雪景中的人。
他越走越遠,似乎隨時,就會化成一縷煙霧散去,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再也找尋不到。
「哎,你哭什麼?」
遮面白紗上透出濕潤,吸引了印朝暮的注意,比起絕色美人帶來的震撼,這人的反應更令他感到有趣:
「美成這樣?都把你美哭了?」
蓁蓁胡亂點了點頭,用手指揩去眼角的殘淚,怎麼會哭了,難道她對兄長的情意,已然深到如此地步了嗎?
她知道自己心悅兄長。
可她一直覺得可以克制,所以就算白蘭珠百般挑釁也不會生氣。
因為潛意識裡覺得,兄長不會喜歡白蘭珠的,是嗎?
因為覺得,兄長是冰雪做的心,永遠不會對任何人動情……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白雨漸的眼裡出現了其他的情緒,那是過去十年從未、從未在他眼中看到的情緒。
台下開始競價。
「一千五百兩!」
「兩千兩!」
耳邊喧囂如雷,蓁蓁渾渾噩噩。
若是沒有兄長,她此刻說不定,亦是站在這高台之上,被一群男子當做競價的商品。
在流落街頭之前,她被妓館收養,老鴇看中她的皮相,想要精心調.教,賣一個好價錢。
後來爆發時疫,她因染病被驅趕,照顧她的老乞丐病死之後,她就被丟進了亂葬崗。
是兄長,給了她新生。
他是她人生的光。
「一萬兩。」
印朝暮打開摺扇,平靜地吐出了令在場所有人大驚的數字。
「不愧是印少,出手就是大方!」
「一萬兩,還有人加價的嗎?」
「若是沒有,那今晚的——」
這時,有人湊到老鴇身邊低低耳語。
老鴇面色大變:「當真?」
「眾位客官,今日的競價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