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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9:09:15 作者: 許我無憂
    所以,紀家陷入了這種詭異的死循環,五年了。

    爺爺、紀敘、他,他們三個人,誰都沒有錯,誰都希望對方好過,可偏偏,都困在這個循環的圈子裡面,誰都不好過。

    ……

    門被打開,茶室有瞬間的安靜。

    紀行雲突然噤聲,端起茶杯淺抿了一口,看著紀曜欲言又止,最後淪為一聲無奈的嘆息,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上次相親結束之後,沈老頭專門打電話過來致歉,雖然沒具體說明原因,但是他大概也猜到了。

    他的大孫子,曾經是天之驕子,是商城上人人都讚不絕口的優秀青年,多少少女趨之若鶩,多少商場上有來往的朋友攀附想結親。

    可如今,珍珠蒙了層灰,就沒人想窺探那層灰下的內里。

    而他自己也任由那層灰蓋著自己,從沒想過要去擦,主動杜絕一切異性的靠近。

    溫溫柔柔,從來不說,面上雲淡風清,溫和體貼地說怕耽誤人家,身上積的灰越來越厚,掩蓋住了所有的光芒,連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經那樣的光芒萬丈,而後敏感和自棄就這樣慢慢地刻在了心裡,誰也抹不去。

    而他身體健全、無病無痛的小孫子紀敘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拒絕談戀愛,不找女朋友,不願意成家,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他急啊,急不能子孫滿堂,更急她兩個孫子的態度,擔心他們以後的生活。

    他的兩個孫子的心思都太深沉了,把自己禁錮在自己的世界裡,懷揣著滿懷的釘子用力扎自己,明明很疼卻誰也不說,也拒絕別人幫他們拔釘子。

    這樣下去,他們怎麼可能會活得開心呢?

    ……

    收回思緒,紀行雲沒再繼續訓紀敘,喝完茶,說自己還有中藥要喝,便起身下了樓,把兩兄弟留在茶室里。

    爺爺走後,紀曜堵住門口盯著在桌前站得筆直的紀敘看了很久。

    紀敘無動於衷,任他看著。

    紀曜往前靠近紀敘,出聲問道:「阿敘,我一直沒問你,你為什麼這麼排斥找女朋友?」

    他能看得出來,紀敘對那個女孩子上了心,但卻又一直抗拒,猶猶豫豫,不知道是為什麼。

    見紀敘沒回答,紀曜又接著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聽別人說了什麼?」

    紀敘低頭看著自己的哥哥,目光掙扎,良久,才緩緩啟唇:「哥,我是個危險的人。」

    五年前,他還是一名刑警,破了一個南尋市五一大案,攪了一個大型的拐賣販、毒團伙,一條繩子牽扯出太多,捉到的罪犯更多,入獄和判死刑的不知道有多少個。

    而那個叫梁柯的少年,他並沒有參與犯罪,只是恰好出生在罪犯之家,於是並沒有被抓。

    當年的五一大案之後不久,紀曜和外公外婆就出了車禍,紀奕也被綁架差點被撕票。

    幾天內,紀家亂了,他也不得不從部隊退了下來,回到家。

    紀曜在醫院躺了整整兩年才出院,但那雙腿因為車禍時壓迫太久,神經已經徹底壞死,外公外婆也搬了家,去了離帝都很遠的江南。

    小妹紀奕那年才高二,原本多麼活潑的小女孩換了很嚴重的幽閉恐懼症,很長一段時間裡,天一黑就害怕到尖叫不止,整晚整晚不能睡,最後高考失利,重新復讀。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內,家裡事故不斷,但所有人都告訴他,車禍是意外,紀奕被綁架也是因為樹大招風,可紀敘偷偷調查過,不是。

    他很難不懷疑到自己身上,不懷疑到當年那個無罪釋放的名叫梁柯的少年身上。

    而梁柯,現在應該還在某個地方好好的活著……

    「我是個危險的人。」紀敘又重複了一遍。

    紀曜眼底一沉,「紀敘,你這是自以為是,這只是你的主觀猜測,你不能以這個斷定身邊人的想法。」

    「你覺得自己危險,所以就決定不讓他人靠近,可如果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呢?」

    「阿敘,小姑娘對愛情總是憧憬的,你只擔心人家的生命會不會受到威脅,可你有沒有想過,人家會因為你的拒絕而更傷心?」

    聞言,紀敘一怔,和紀曜對視了幾秒,而後視線往下,在紀曜的腿上掃過,反問:「哥,你不也是?」

    「哥,我從來沒記住過沈梵梵是誰,上次爺爺提起,我根本沒想起誰是沈梵梵,但你記得,你叫她梵梵。」

    「哥,這是我第一次在你的嘴裡聽到一個女生的名字,可你是怎麼選擇的,王晰都告訴我了。」

    他們兩兄弟都半斤八兩,一個自以為是的自責,一個自以為是的自卑。

    都輸了,誰也不你能說誰,明明雙方都心知肚明,但在今天之前一直都不互相不戳穿。

    可追根究底,紀曜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他,紀奕的病是因為他,爺爺的不開心也是因為他,紀家的所有苦難都是因為他,叫他怎麼能原諒自己?

    紀曜沉默了,別開了眼。

    紀敘說得對。

    勸人的話誰都會說,但是自己做得到的又有幾個?

    他自己不也是憑藉著自己的主觀猜測斷定身邊人的想法,並以自己的想法替身邊的人做決定。

    比如,沈梵梵。

    可是他有什麼辦法呢。

    紀曜低頭,死死捏住了自己的腿,「紀敘,我們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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