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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59:31 作者: 長安街的藥鋪
卻見那人一動不動,背手挺直的站著,微微低著下巴,良久才叫白越接了過來。
直到他走了,謝幼蘿抬手在心口撫了撫。
她坐在梨木桌旁,雙手捧著下巴,望著房門的方向。
這個男人站在她跟前時,明明沒有任何的舉止言行,氣勢卻總是逼人的。
這個感覺並不陌生,謝幼蘿依稀記得,與裴荀成親那日,代裴荀與她拜堂的那個人,亦是這樣的無聲無息又氣勢逼人。
她甚至猜測會不會那日就是裴珩同她拜堂的,可是轉念一想,裴珩這樣的孤傲的男人,怎會為別人做這樣的事呢?
她將腦袋埋在臂間,碧雲進來見她如此,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姑娘,奴婢瞧您是困了,要不就不出去了?」
謝幼蘿思緒被打斷,也罷,已經過去了的事,沒有再去想的必要了。
她起身去換衣裳,「自然是去的。」
這夜還早著呢。
*
原以為這永樂大街熱鬧著,沒想到這會一眼望去,除了幾個擺著攤子的商販,便是寥寥幾數行人。
碧雲嘀咕,「這是奇怪了,今兒應該是最熱鬧的時候才是。」
謝幼蘿笑笑,「這樣也好,人多了容易生亂子。」
主僕在街上踱著,謝幼蘿四下看了看,目光很快被一處賣面具的攤鋪吸引了去。
這面具不同一般的,都是這老闆一筆一筆畫上去的,筆功精細不粗糙,見有人過來,放下手裡的活,「姑娘瞧中哪一個了?」
謝幼蘿出門時是戴了面紗的,只露出一雙烏黑的眸,她眨了眨眼,纖白的手取了一個下來。
那是一隻白狐狸,微微揚起的眼梢是一分嬌媚,鼻尖一點紅略顯俏皮,謝幼蘿轉頭叫碧雲給銀子。
那老闆收了銀子又道,「得虧姑娘,不然我今晚怕是賣不出一個面具了,這人呀都往城東去了。」
碧雲問,「去城東做什麼?」
老闆轉身拿起筆在面具上繼續描繪著,道,「林閣老在那辦了燈會,可是熱鬧了,兩位姑娘若是有興致,現在去興許還來得及趕個場。」
碧雲一聽有燈會,立時來了興致,從前在侯府三爺的院子裡待著,可沒這麼多機會出來玩鬧的。
她兩眼冒光的望著謝幼蘿,「姑娘,咱要不要也去瞧一瞧?」
謝幼蘿應了聲,想這丫頭這段日子也是悶壞了,這會也是無事,去看看也沒什麼大礙。
燈會在城東。
從永樂大街走過去,也不是太遠,約莫半柱香的時間。
中間是高高架起的台面子,上邊是穿著戲服的伶人,正捏著腔唱著嗓。
底下坐滿吃茶聽曲的人,看衣著都是有錢有面的人。
尋常百姓就圍個圈在外頭探頭探腦著。
兩旁則是幾尺高的樓閣,從謝幼蘿這個角度是瞧不到什麼的,只聽說那是舉辦這場燈會的林閣老招待貴客的地。
這時,碧雲拉著她往另一邊的亭子裡去,那裡邊和這邊就不同了,都是一些書生打扮的男子在寫寫畫畫,飲酒對詩。
外邊則站了許多年輕女子。
大業朝國風開明,並沒有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只見這些年輕的女子臉上儘是光彩,為自己所心儀的男人暗暗喝著彩頭。
謝幼蘿對這些是沒有什麼感覺的,她退至一旁的石墩凳子上,她頭頂上高高掛起的紅燈籠點亮了的暗紅的光映紅她手裡的面具。
謝幼蘿指尖在上面撫了撫,取了面紗,正欲戴上面具,這時一道尖細的女聲由遠及近——
「這不是裴四夫人麼?哦,不,現在應該叫一聲謝姑娘才是。」
那人走近,謝幼蘿望過去,眉心微緊,是林清婉。
她與林清婉並未有過幾次來往,甚至不曾說上幾句話,但林清婉語氣中的諷刺與挖苦是很明顯的。
謝幼蘿低下頭,不再看她,也並未出聲。
林清婉見她如此,壓住氣,臉上笑道,「原以為你是進了侯府享福去了,不想年紀輕輕的就死了丈夫,又被休棄,日子一定不好過吧,畢竟這飛上枝頭做鳳凰的事也不是都能成的,好在呀,昨天姑母還同我說等過了年便接你回去的,」
她的聲音很大,周邊不少人聞聲朝這邊看了過來。
謝幼蘿臉上神色淡淡,她雖與林清婉相交甚少,但卻曉得這位趙家表姑娘一直愛慕著趙祁,想到這,她抬頭,故作欣喜道,「勞林姑娘掛心了,我這日子自然是不好過,正愁這樣的日子沒個盡頭,原是怕趙世伯不想我回去,你現在這麼一說,倒是叫我寬心了,」這時候她聲音低下去,聽著甚至還有那麼一絲嬌羞,「想著也是許久未曾見過趙祁哥哥了,你不曉得,那日離開趙府,趙祁哥哥還對我說——」
她停下來,沒說下去。
果然林清婉臉色大變,整個人端不住,卻依舊咬牙問,「表哥,表哥和你說什麼了?」
「這般私密的話,我一個姑娘家怎好隨便與外人說了,林姑娘若真想聽,回頭找趙祁哥哥問就是了。」
林清婉聞言,眼底氣的幾乎要冒火了,她指著謝幼蘿「你你你」幾遍,最終道,「真是沒臉沒皮。」
謝幼蘿直起身,她比林清婉略高,身段柔軟纖細,加上那格外出塵的一張臉,兩個人站在一起,林清婉瞬間變得黯然失色,她慢慢戴上面紗,「往後若是回了趙家,這樣子的事還多著呢,林姑娘總要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