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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43:37 作者: 岫青曉白
    郗長林涼絲絲地說:「所以你現在是想我順勢給你來個過肩摔,以慶祝我們之間友誼長存?」

    賀遲「嘖」了聲,又捏了兩下郗長林肚子上的軟肉,才依依不捨地放手,「難怪你之前摔門摔得那麼快,是不想被我發現?」

    郗長林拖長調子:「賀二十----」

    「又降我份位啊。」賀遲笑起來,「如果妾身今晚侍寢的話,能挽救一下妾身在相公心中日漸下滑的地位嗎?」

    「不能。」郗長林乾脆利落地踩了賀遲一腳,拍開這人伸過來想抓住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臥室。

    「那隻好天天侍寢了。」賀遲嘆息一聲,跟在郗長林身後。

    郗長林不言,擰開門走進臥室,作勢又要猛地拍上房門,卻被賀遲迅速抵住、透過門縫鑽進去。

    臥室內窗戶大開,疾風驟雨呼嘯著湧入,打濕靠窗一側的羊絨地毯和地板。被郗長林掛在窗戶外的外賣袋仍堅挺著沒有摔下去,一下又一下撞擊牆面,發出不同於風雨的聲音。

    賀遲剎那間就明白了過來,沒忍住笑:「被雨一淋,難不成你還想接著吃?還不如直接拋屍窗外呢。」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沒素質?直接丟下去,砸到過路的人或者狗怎麼辦?」郗長林不咸不淡地開口。

    「是是是,我們郗喵教養特別好,和那些往窗戶下丟磚頭的熊孩子完全不同。」賀遲順著他的話說道,接著目光掃過桌上被挖出幾個坑的芝士蛋糕,走去窗邊將被雨濕透的外賣袋取進來,再丟到客廳茶几上。

    郗長林重新盤腿坐進沙發里,賀遲回來後,靠在他門邊,低聲問:「這個房間地板都濕了,要不要去我那邊睡?」

    青年剛想拿起電容筆在pad上寫點什麼,聞言抬起眼眸,說:「你負責暖被窩嗎?」

    「除了我,這裡還有誰能負責?」賀遲挑眉。

    「電熱毯大兄弟啊。」電容筆在指間轉出漂亮的弧度,郗長林背靠上抱枕,笑得漫不經心。

    「你打算夏天用電熱毯?」

    「我空調打20度,然後開電熱毯,有什麼問題?」

    賀遲一臉無語:「……有必要嗎?」

    郗長林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哼笑:「那夏天也沒必要暖被窩呀?」

    這混帳就是這樣,明明是他自己提出的問題,卻總喜歡在最後甩鍋給別人,但偏偏站在門口的那個毫不介意。

    賀遲走進來,一手拿開郗長林手上、腿上的電容筆和平板,另一隻手撐在這人臉側,低聲問:「雖然沒必要暖被窩,但我還是想問,願意跟我過去嗎?」

    郗長林彎了彎眼睛,伸手捏住賀遲下巴,慢條斯理地說:「遲遲,你這樣看著我,我會心軟的。」

    「那你心軟啊。」賀遲跟著笑起來。

    賀遲湛藍的眼眸深邃又清澈,宛如大海也好似天空,都那麼寬闊明亮,等著某個人來翱翔。

    他們之間隔得不算近,但不妨礙郗長林從賀遲眼中看見自己。

    「你真的會心軟嗎?」賀遲說,「心軟之後讓我有機可趁。」

    郗長林和他對視良久,用一種很複雜的語氣道:「心軟的話我會覺得很奇怪。」

    「嗯?哪裡奇怪?」賀遲慢慢俯下身去,試探性地吻了一下郗長林臉側。

    郗長林只顫了顫眼睫,沒推開也沒拒絕。賀遲的唇往下移,啄了啄青年嘴唇:「是這樣很奇怪?」

    「還是這樣很奇怪?」這次吻的地方變成了這人脖頸。

    接著,賀遲親上郗長林鎖骨,在上次咬過的地方,重新印下痕跡,等郗長林因吃痛輕輕「嘶」了一聲,才抬起頭看著他,說:「或者是……這樣很奇怪?」

    郗長林斂下眸光,緊緊抿了一下唇後,搖頭道:「是另一種奇怪。」

    「哪種奇怪?」賀遲追問。

    郗長林不太受得了他的目光,與這人在他耳邊低聲說話的方式,頭一偏,終是說出實話:「感覺像是失去了什麼東西,心裡空落落的,沒有安全感。」

    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另一個人的愛和溫暖才能生活。

    在那段數不盡的時光中,他為自己豎起了一道堅硬厚實、刀槍不入的鐵牆,逢場作戲過多少次,沒有人曾走進過郗長林心中。

    有的時候他也說不清被自己關著的到底是什麼,算起來,應該是那份孤獨感。他三歲喪母,十二歲失去了撫養他長大的外公,二十多年來從未得到過父愛,孤獨如影隨形,如同死神的黑色斗篷將他緊緊籠罩,遲早有一天會將他拖下地獄。

    但孤獨感並非一無是處,它仿佛是一根永遠豎起的戰旗,陪著隻影伶仃的人斬斷荊棘所向披靡,穿過漫無邊際的時光,回歸剎那的終點。

    它就像是郗長林的老友,雖未照面,但至始至終相依。

    現在出現了這樣一個人,一次又一次地告訴他,想要陪在他身邊。就像光碟機逐黑暗,陪伴會趕走孤獨,那根一直飄揚在身後的戰旗折斷,消弭在越來越輕的風中。

    孤獨在向他告別,而他不舍孤獨離去。

    被賀遲用深情的目光注視,郗長林的手開始顫抖,過了大概兩三秒,他低下頭去,捂住了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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